第20章 我们都是各取所需

    之前和盛世合作承建的兴业大楼正在如火如荼地建设中，而夏轻姿也会偶尔抽空去到现场指挥监督，在一片敲敲打打声中，跟着监工和助理一起上上下下地巡视。

    罗邑有时也会派赵清衡过来看看，以期监督恒康的工作进度，并且能保证在限定的时间内完工。

    每次赵清衡都会脸带微红地回到办公室，讲话还有些吞吞吐吐，丝毫没有了作为秘书的冷静自持，而看到他这个样子，罗邑就会忍不住去想那个无耻的女人又做了些什么。

    这天开车路过的时候，脑子里一直提醒自己要跟夏轻姿保持距离，身体却比大脑反应更快，直截了当地下了车。

    远远的就能看到那个女人手里拿着一幅巨大的图纸，正低头专注地研究着，偶尔还伸着长指和身边的助理说些什么，完全没有平日里的嬉笑表情。

    不可否认，这女人长得该死得好看。

    当她无意间抬眸看过来时，像是有些惊讶，又有些了然，然后挂着甜美的笑容向他走来。

    “罗总好久不见。”确实是好久不见，自那一晚之后，两人几乎就再没见过面，到现在也有将近一个月了。有时候夏轻姿会站在阳台上看他房间，但那里的灯却再没亮起过。

    罗邑微微点头。

    最简单的紧身t恤和修身长裤将她的身材比例展现得非常完美，只穿了平底鞋的她刚好到他的下巴，没有了平日里的高贵冷艳，看起来倒有几分娇俏可人。

    “跟工人说可以去吃饭了，下午两点准时开工。”夏轻姿转身吩咐助理，“你也去吧。”

    助理领了指示传达去了，工人们带灰的脸上笑容满面，互相推攘着去底下吃饭了。原本热火朝天的现场没一会儿便只剩了他们两人。

    满地的装修边角料使得地上看起来脏乱无比，空气中还弥漫着水泥和木材的气味。夏轻姿抬手抹了把额头的汗，用皮筋将头发随意在脑后绑了个马尾。未施粉黛的脸上晕着浅浅的粉色，饱满的唇正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瓶中的矿泉水。

    未来得吞咽的水珠就这么滑过她线条优雅迷人的颈项，钻进衣领。罗邑脸色阴沉沉的，眸子也是黯黯的。

    将空了的水瓶丢进一边的垃圾桶，夏轻姿不在意地用手臂擦了擦嘴角问道：“罗总怎么今天有空过来？”

    “过来看看。”他越过夏轻姿往里走，毫不在意他那双看起来就很昂贵的意大利皮鞋沾上石灰。

    夏轻姿跟在他后面：“我带你去上面看看……啊……”一不小心踩到被废尼龙袋虚掩的空隙，好在及时地拽住了他的手臂才免于摔倒在地，只是脚踝处传来的烧灼感让她皱起了眉。

    被重物拉住的感觉让他不悦地转过身，却见这个女人正一脸疼痛的表情望着脚踝处，额头上满是密密麻麻的冷汗，就连抓着他的手都几乎抠进他的肉里。

    “我看看。”罗邑看了她一会，确定她不是装的，才蹲下身撩起她的裤脚。

    细白的小腿就这么毫无预警地被暴*露在空气中，脚腕关节那块红得发亮，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肿起来。

    “嘶——”带点凉意的手指轻触到红肿时，夏轻姿忍不住咬唇，手臂撑在他的肩上感觉到前所未有的信赖。

    罗邑皱眉冷冰冰道：“去医院。”

    “唔不——”被他厉眸一瞪，夏轻姿硬生生将那个用字咽了下去，像是有些不甘心又没来由的小声辩解，“只是扭伤而已……”

    腿弯处一松，人就被罗邑打横抱起。如果忽略掉他脸上冻死人的表情，这未偿不会是一幅美好温馨的画面。

    夏轻姿埋在他颈窝处露出得意的笑。

    老旧的电梯承载着两人的体重发出吱嘎的悲鸣声，下落的速度像是步入老年的乌龟。电梯里的灯光也是昏暗的，随着电梯的晃动忽明忽暗。

    突然一阵猛烈的晃动，电梯停在那里，卡得不上不下，连灯都灭了，一片漆黑。

    罗邑将她放下，凭着感觉来到电梯按键处按了几下，却完全没有反应，就连按紧急铃都没有人回应。

    “电梯故障了。”本能地想掏出手机却发现手机刚被自己丢在车里没有带出来，他朝朝夏轻姿伸出手：“手机拿来。”

    “我手机没电了。”夏轻姿摸黑单脚来到他身边，“歇会吧，等会工人们回来我们就能出去了。”

    她说得似真似假，低垂的脸看不清表情，就这么靠着他坐到了地上。

    罗邑也靠着电梯一角坐到了地上，而她就这么顺势地偎进他的臂弯里：“喂，罗邑，如果我比你的未婚妻更早认识你，你说我们有没有机会？”

    “没有这种假设。”罗邑淡淡地开口。

    真是不解风情，也不给她个遐想的空间。夏轻姿翻了个身，改成仰躺在他怀里的姿势，在一片漆黑中找寻他闪烁的眸子：“如果有这种假设呢？”

    “不会。”他几乎是想都没有想地就这么脱口而出。

    夏轻姿撇撇嘴角，状似委屈道：“你还真是不会哄人。”要他说些好听话，比天上下人民币还难。

    “善意的哄骗和实话，我相信我们都会选择实话。”

    “如果说的实话没有人相信呢？”

    “那只能说明，那个人说了太多的谎言。”言下之意，她——就是那个说太多谎言的人。

    电梯顶部有个小孔，有风从那里灌进来，以至于两人不会缺氧而死。不过听着罗邑的话，夏轻姿却明显有种被窒住的感觉，无声地笑笑，沉默慢慢弥漫在两人之间。

    罗邑烦躁地想抽根烟，却发现连烟都没有带在身上。下巴处被她的发丝撩得痒痒的，心窝处却因为她的呼吸，有些热热的。

    “其实……”声音渐渐低下去，直至听不见，然后她才再开口，“是真的。”

    “什么？”罗邑不自觉地皱眉，这女人怎么讲话讲一半，纵然他耳力再好，这女人比蚊子还细的哼哼他能听得懂就有鬼了。

    “没什么。”她又侧了个身，枕在他在腿上，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管理那么大的盛世你累么？”

    本来被她动来动去弄得心烦意乱的罗邑听到她这么说就只剩下莫名其妙，然后她又自顾自地说起来：“应该很累吧，仅一个恒康就已经快压得我喘不过气来了……”从不示弱的她难得在此刻脱下了全部的伪装，声音里透着倦意。

    “夏总手段很高明，将恒康经营得很好。”刻意加重的手段两字掩藏不住满满的嘲讽。

    夏轻姿不甚苦涩地笑笑，好在黑暗中他也看不到她笑得有多牵强：“多谢罗总夸讲，要不是罗总帮忙，恒康可能会更艰难。”

    “各取所需而已。”

    各取所需四个字像是大锤般一顿一顿地咂在夏轻姿的心上，她以为自己的心脏已经足够强大了，却仍是在听到这些话的时候闷闷的。

    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一开始就被自己弄得很糟。

    两人不知在黑暗里待了多久，才感觉到电梯猛地一震，重新开始发出沉重的嗡嗡声，顶部的灯也在跳了两下之后恢复了照明的功能。电梯在反复震动了几下后，开始缓缓移动，只是速度仍是磨人心的慢。

    罗邑不在意地拍拍身上的灰站起身，朝夏轻姿伸出手。温暖的手掌上静静地躺着暖黄色的光，但主人的脸色却是一贯的冰冷。

    将手放到他掌心，借他的力站起，就像两人是最默契的合作伙伴。

    电梯门打开的时候，外面是一脸焦急的助理：“夏总，罗总，你们没事吧？我们刚回来才发现电梯出故障了。”

    夏轻姿笑着安抚道：“没事，别担心。你们忙，我先回公司了。”

    极力忍着脚下酸酸麻麻的痛，她尽量让自己走路的姿势看起来很正常。

    要不是亲眼看到她红肿的脚踝，就连罗邑都会被她的故作轻松骗到。朝助理和一群工人点了点头，转身跟了上去。

    一路冷眼旁观直到她走出外面实在疼得受不了地停下，才开口冷笑：“没想到除了说谎，逞强也是你的长项。”

    夏轻姿冒着冷汗眯眼笑着看他：“罗总今天怎么一直夸我？”

    俯下身将她抱起，罗邑轻哼一声：“还有一项——厚脸皮。”

    “我自己可以回去。”她小小地挣扎了一下，最后因为脚实在太疼而作罢。

    “你确定你的脚能踩得住刹车？”冷冷地一瞥将她的不甘尽数化去。

    其实她可以打车。这句话在夏轻姿嘴里来回滚了数圈后，仍是被她咽了下去。有人愿意当免费司机，那她就不应该不领情，何况还是一向冷面硬心肠的罗邑。

    就这么搂着他的脖子埋在他肩上，眼里闪过算计的光芒。罗邑，我们来打个赌，如果你对我没感觉，那我就放手，好不好？

    留在大楼里的工人们在两人走后都继续投入了工作，角落里有个小小的声音问道：“李助理，夏总为什么吩咐我们离开时要关掉电梯电源啊？”

    李助理皱眉半晌，然后轻声呵斥：“快去干活，老板怎么想的不是我们能猜的。”

    之后又是片乒乒乓乓的敲打声，以及助理若有所思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