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林寒七遇险

    大齐官民都崇尚华彩丽服，经济的发展也让大齐的女子的着装不拘一格，很多世家女子颇有几分时尚精神，“女扮男装”是此时女子竞相追逐模仿的时髦装束。女子马球赛也很快开始，林寒七朱唇玉颊，身跨踢雪乌骓，头戴白色皂罗折上巾，一身窄袖紧腰暗纹白衫，腰围玉带，足蹬小皮靴，通身的男性胡服和眉间的英气愣是把一个温婉清雅的纤纤女性透出几分凝重刚烈的气冲霄汉感。

    林寒七打头带着身后的皇家女子马球队正要踏着鼓声儿入场，德福气喘吁吁地从远处跑来。

    “请皇后稍等，奴才…奴才奉了陛下的口谕，务必请皇后娘娘带上这个。”德福上气不接下气，哈着腰双手将一顶白色细纱帘的帷帽呈上。

    林寒七看着帷帽直皱眉，但是边上许多人看到皇帝面前的大红人德福公公都往她的方向看过来，此时若是公然违抗圣令，怕是会被唾沫星子淹死。林寒七只能伸手接过，德福却还不走，睁大他那双眯缝眼愣是不看着皇后带上就不走的样子。

    皇帝这直男癌的病是病入膏肓了，林寒七将帷帽带上，长度刚好盖到她的下巴，特殊的材质倒是不影响视线。只本是皇家女子队统一的白衫，但带上这顶帷帽后她显得就格外与众不同了。德福一看圣谕已经完成，朝林寒七行了礼就告退了。

    林寒七只能顶着这特殊的帷帽打马缓缓走向马球场中央。另一队早已抵达场中央，对面的人穿着头戴黑色幞头，身穿滚金黑色圆领袍服，下着条纹波斯裤，足穿小皮靴。林寒七看到刚才站在太后身边的女子，执着马缰打头立于外命妇的马队前方，近看这女子是属于眉带三分愁的古典美人，但那微扬的下巴颇有几分清傲。

    赫连臻儿也在打量对方，太后娘娘也就是她姑姑说这次皇后会下场，待她看清头戴帷帽正是皇后，嘴角轻轻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却并未达到眼底。想不到皇后居然如此矫情，上场打马球还特立独行地带着帷帽，可是怕皇帝表哥认不住她来？！难道她不知道皇帝表哥一向不喜欢矫揉造作故意扮娇装弱的女子吗？！

    两女子队人马一黑一白，倒是吸足了马球场上所有看官们的眼儿。裁判将马球放在林寒七和赫连臻儿两人中间，马球‘球状小如拳’，用轻木韧木枵精细制作成圆型，涂以红漆。

    场边很快沉重的号鼓奏起，当最后一个号令鼓敲响，林寒七一个弯腰，率先将马球打了出去，英姿飒爽颇有几分关山壮丽马蹄踏，轻勒缰绳穿欧亚。

    小团子此时一个小人儿独自坐在林寒七的凤座上，小手掌拖着脸蛋儿趴在围栏上，紧紧随着场上母后的那道亮白身影，一看母后拿了球，立马支起身子拍着小手儿，仿佛已经进了球一样高兴。

    林寒七以前跟着师兄和哥哥是跟男子打惯了马球的，自然不怕女子的几下子，皇家女子马球队那也是经常专门训练的，配合本就身手极好的皇后更是从善如流。眼看皇家队直甩外命妇队一条街，赫连臻儿完全没料到皇后虽然看起来比她还娇小羸弱，但是打起马球来行动作风却没有半分女子的娇柔做作，反而如男子般果断狠厉，坐在马背上的身子灵活地仿佛如履平地一般，倒是自己小瞧了她！不过她赫连一族本是胡人，马背是她们天下，跟中原人坐椅子一样稀松平常。赫连一族马背上帮太|祖爷得了天下，她自认自己的血液流淌着胡人的豪迈，承袭的马球技术绝不应该比一个儒家太傅家出生的女子弱。

    赫连臻儿咬了咬牙，狠狠打了马肚子，吃疼的马儿跑得越发快了，越过林寒七就把马球打得转了向儿。

    林寒七一挑眉，倒是有几分激赏这个女子，看起来像林黛玉，想不到骨子里倒是薛宝钗。林寒七急急调转马头，打马跟上。在下了狠劲的赫连臻儿领导下，倒是赶上了好多个球。

    待得中场休息之时，赫连臻儿一队只比林寒七她们落后两个球。

    下半场一开始，赫连臻儿就是卯足了劲儿，势必要夺下这个头首。杀急了眼的赫连臻儿，骨子里那份胡人的好战完全被激了起来，下手自然也顾不得那么多，球杖在手中甩得呼呼作响。林寒七刚好弯腰去打球时，赫连臻儿马球微微一偏，那球杖似乎没控制好方向，杖头一下子往林寒七头部甩来。

    小团子看到这惊险的一幕，啊！惊叫出声，立马拿小胖爪子捂住了自己的眼儿，以为这样就不会打到母后身上了！

    季傲政浓眉紧蹙，感觉胸口像是突然闷了一口气，那屁股竟也像是坐不住一样，恨不得奔到马球场上。这一球杖下去，小人儿估计得被打下马来，这马可不像人长了识人的眼儿，那马蹄要是踏上能生生要了小人儿一条命。

    林寒七感觉到耳边的呼呼声，头本能地一偏，但头上的帷帽却被生生打了下来，滚落到泥地里，被数十只纷乱的马蹄踩踏地不见了踪影。

    但这一下的犹疑，马球重新落入了赫连臻儿她们队里另一微胖妇人的杖下，猛地一击，马球跑向了另一边，离林寒七越发的远了。

    昭德太后把这一幕都看在了眼里，自己的儿子怕是对这个新皇后已经上心得很，自己倒是担心得多余了。而自己的宝贝孙子对这个新母后也是喜欢得紧，一切似乎都如她所料发展得很顺利。

    看客们没有想到这女子马球居然打得跟男子的精彩程度不分上下，比分胶着得很，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都心里赌着到底哪一边能取胜。

    眼看裁判就要敲下终鼓，赫连臻儿一看比分，两队平手，但此时马球就在她们队的手里，但林寒七却也离马球很近，眼看她的球杖就要触上马球。赫连臻儿心里一急，挥球杖挤入中心圈，想趁乱把马球打出来。

    然而不知是不是她不小心，球杖没抓住，一下子甩出去好远。众人原本没有注意不在中心圈的赫连臻儿，等注意到时那球杖已经顺着漂亮的抛物线打在了林寒七的踢雪乌骓的马头上。

    马儿一下就受了惊吓，马头高高昂起，仰天长啸，原本注意力集中在马球上的林寒七没有防备，手上使力不当，缰绳一下子就被甩脱了手。单靠两条腿如何在受惊的马背上坐得稳，一个摇晃，眼看就要落下马背，下面可是数十只凌乱疾驰的马蹄子，性命眼看就危在旦夕。

    林寒七自知自己没有那本事控制得住突然受惊的威猛乌骓宝马，甩了球杖，尽量弓着身躯抱着头，护住身体关键部位滚落在地。

    坐在上首的季傲政整颗心都挂在了喉咙口，就应该狠狠地驳了小人儿不自量力的要求，说什么都不应该让她上场的。

    “给朕传太医！！！”季傲政已经顾不得那些君臣之礼和繁文规矩，猛地起身，一撩龙袍大腿迈开就往马球场跑。

    小团子已经被吓得捂着眼珠儿哭得嚎天嚎地，口里直叫母后！

    看客们看着急转直下的一幕，都惊呆地忘了反应，倒是林青玄快速扔了手里的茶盏，完全顾不上世家子弟的风度，几个翻腾腾跃，跳下了高高的看台，撒丫子往球场中央奔去。

    其他外命妇和皇家球队的女子都急急勒住马缰，可是本就在疾驰的马儿哪那么容易控制，说停就能停呢，那马蹄子眼看就要往尊贵的皇后身上压下。

    这马场上本是种了专门的草，那草儿像是突然受到什么刺激，都往林寒七身上层层叠叠地爬去，生生替她挡住了那些压下来的马蹄子的几分力道。然而待得惊呆的看客和勒马的球员们反应过来之时，林寒七身上哪还有什么草，只剩一身的泥土印子和草碎末。

    因为季傲政离球场更近些，林青玄和他几乎同时赶到，此时女球员们也纷纷跨下了马背，都胆战心惊不敢去看被围在马蹄子中间的皇后娘娘。虽说马球赛死人也不是没有见过的事情，但是这要是死了皇后娘娘可是大齐开国以来头一遭，她们这些估计也是差不多活到头了。

    林青玄和季傲政两人皆是练武之人，几下就拍开了那些高大威猛的马儿，提着心提着胆儿去看林寒七。

    季傲政一把抱起林寒七入怀，小人儿那双本灵活水润的双眸此时紧闭，小脸儿上满是浮土，身上斑斑驳驳都是马蹄印子，生死未卜，他抖着手都没有勇气去探鼻息。

    林青玄是个急性子，此时顾不得什么君臣，一把挥开季傲政的龙爪，就往自己唯一的妹妹鼻尖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