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出征，威胁

    “怀青，替我把书柜顶端的那本佛经拿到庭院内的石桌上。”回宫后，江婉君淡淡吩咐道，随后领着怀芷向门外走去。

    “是。”

    片刻后，怀青规距地将那本经书捧到了她面前：“奴婢替娘娘研墨吧。”

    江婉君轻轻点了点头。

    沈世澄走近时，看到的就是江婉君娴静地伏在桌前抄经的模样。

    他带着温和的笑意扶起江婉君，顺手将肩上的披风解下：“爱妃身子弱，还是少吹些风吧。”

    看着江婉君点头，沈世澄将目光转移到了宣纸上：“菩萨明白你的虔诚之心，爱妃不用这么拼命。”

    江婉君轻笑：“本宫不能为皇家传宗接代，今天心血来潮想给大皇子祈祈福，让自个儿心里好受些。”

    良妃在两月前生下了皇帝的长子，如今已被晋为贵妃。她看向江婉君的眼神每每都透着得意，江婉君却没有与她计较的心思。

    “爱妃有心了。”

    真的是为奕儿祈福，而不是求菩萨保佑你那出征的情郎吗？沈世澄微微嘲讽地想着，但看着江婉君真挚的神情终究还是动摇了。

    “不必愧疚，这不是你的错。”沈世澄探试地说，“朕并非那么看重子嗣。只是爱妃一直这么冷淡，不是入宫前就有心上人了吧？”

    “皇上说笑了。”

    想必是自己看向阿清时的神情被他发现了。但队伍中那么多人，沈世澄应该认不出她。

    “婉妃，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若您的耐心真的有限，明知道江衡陷害忠良时，怎么连反驳一句都不敢呢？”江婉君接过怀素递上的冰碗，轻笑了一声。

    江世澄的脸色顿时僵住了。

    江婉君欠身行礼：“恭送皇上。”

    江世澄阴沉地看了她一眼，跨过了门槛。

    他幼时是不受宠的皇子，一向很会忍耐。但对于迫不得已杀死卫季，沈世澄心里也确实不舒坦。

    不过，婉妃对于她父亲的态度说是因为母亲被害勉强说得过去。但她对卫季的态度......着实有些奇怪。要说是只是不平他是不信的。

    “娘娘......”怀芷担忧道。

    刚才看着小姐在皇上面前的表现，她被吓得不行。要是皇帝发怒，主子该如何是好？

    她看着怀素依旧沉静地添着茶水的样子，气不打一出来：“你怎么一点儿也不着急，娘娘万一有危险了怎么办？”

    小姐的身家性命基本完全掌握在皇帝手中，如今他有耐心，过些日子耐心耗尽了小姐该怎么办呢？

    江婉君却也一点不着急。她手中，还有个底牌。

    虽然早已做好了受苦的准备，卫清在征途中却还有些吃不消。

    即使她骑术精湛，长期骑马双腿的皮也被磨破了。而且有时地形不利于搭营，他们就得就地在马背上睡下。

    好在这匹马儿在磨合期之后，性子也逐渐温顺了。

    家里那匹跟了她将近十年的老马，如今也不知被卖到哪儿了。那家的主人若不是伯乐，它脾气犟起来不干活怕是会挨打吧。卫清仰望着星空，漫无边际地想。

    祈安和祈乐打小跟在她身边，一时分离这么久真有些不习惯。不过她们姐妹俩在一起，有什么难关能一同度过。

    爹爹被抛尸午门，但听说当天遗体就被哪个人捡走了。不知是谁这么大胆，江衡知道了会下手泄愤吧？

    天空是深邃的蓝，又透着深深浅浅的紫色。当中点缀着的银色的星辰，让她想起幼时偷偷爬到屋顶上数星星的时光。

    不知不觉，她们都长这么大了。爹爹若没去自己已该嫁为人妇了，当初那个温婉善良的小姑娘也入宫了。

    她在宫中，定是不甘心的。卫清不敢想象她们再次见面的时候。那时爹爹大仇得报，婉君也被那深宫磨去了所有棱角。

    周围的传来了或轻或重的呼噜声，一个修长的身影缓缓来到她身后。卫清转过身，毫不意外地看到是吴佑德。

    吴佑德平日和将士们同吃同住，不享受丝毫特殊待遇，和爹爹当年的做法一模一样。他的能力和品行逐渐让军中人信服，真正将他当主帅爱戴。

    “子瑜，睡不着吗？”

    “只是有些想家。”

    心中想法在这里自然无法尽言。

    吴佑德抚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这很正常。”

    卫清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好在父母已经亡故，家乡无人需要末将在膝前尽孝。”

    “伯父伯母在天有灵，会为你骄傲的。”

    “谢大将军。”卫清抱拳，转移了话题：“依您看，我们还有几日能到敌军营帐？”

    “对付匈奴难的不是开战，而是找。这大漠宽广，找到一队人马着实不容易。”

    “您可想到什么对策？”

    吴佑德摇头：“我们行军方向应当没错，就怕他们后撤......”

    卫清听到这话神情凝重起来。

    “罢了，我现在说这些干嘛。”吴佑德冲她笑了笑，“你现在要紧的是好好睡一觉，明天要赶的路还长着呢。”

    “末将遵命。”

    后宫诸人都发现，皇帝最近的心情不错，且晚上流连在婉妃处的次数更多了。

    她们咬碎了银牙，良妃等人心中纷纷开始琢磨江衡在朝中说了什么正中皇上心思的话。月夫人等心下更是一沉。她虽然不是名门之后，却把皇帝的心思琢磨得很明白，知道江衡对沈世澄来说如噎在喉，江婉君得宠不大可能是因为父辈。

    这样更难对付。

    只有江婉君知道，皇帝高兴是觉得他把江衡的把柄都摸的差不多了。她微微冷笑，果然还是年轻。之前表现一直得很沉得住气，如今也终于按耐不住了。

    这天，沈世澄又来她宫中，不多久就挥退了下人。

    看着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暗色，江婉君心底有了些不妙的预感。

    果然，只见他大手一挥，强制性地将江婉君半搂半抱地揽入怀中。

    江婉君双手挡在胸前，勉强冷静问道：“皇上这是何意？”

    “爱妃说什么呢，”沈世澄皱眉道，“你是朕的妃子。”

    江婉君保持木头般一动不动：“皇上知道本宫身子弱，不适合承宠。”

    “就算不承宠，做些别的还是可以的......”

    “江婉君。”沈世澄冷笑，“你手中一无所有，别再费力挣扎了。”

    江婉君一阵恶心：“皇上真的觉得我将一切都告诉您了吗？”

    沈世澄不由得手臂松了松，面色阴沉：“你什么意思？”

    “您如今不过除去了父亲安置在朝中不大不小的几个钉子了而已。但宫中仍遍布他的眼线，在这样的环境下您根本不可能做什么大动作而不被发觉。

    “况且，您如今根本不敢让他知道您的做法不是吗？”

    沈世澄的脸色越发地难看了起来。

    他早该想到的。从江婉君刚入宫的第一步棋开始，他就应该明白江衡教导出来的女儿怎么可能那么简单。

    沈世澄松开手，看着眼前的人身形踉跄了一下，脸色却依旧平静。

    “你还知道什么？”

    他已经搜集到不少江衡走狗的黑料，难道江婉君知道的还能比他多？

    “我知道宫中谁是父亲的眼线。”江婉君笑得端庄，又隐隐透出几丝妖娆。“皇上想必知道该怎么用这些人吧？”

    沈世澄沉默。他当然知道，传假情报等各种方法。

    “这件事改日再谈。”他深深一甩袖，转身离去。

    江婉君在她背后笑得妩媚。她知道，沈世澄不过想保住帝王最后的气度罢了。

    话说她怎么得知宫中哪些人是她那好父亲派来了，还多亏了怀岚和怀青。

    正如她的性命掌握在皇上手中，这两个宫女的身家也掌握在她手中。却没想到江衡早料到了这一点，这两个宫女的亲人都被他控制了。

    暗访耗费了江婉君小半年的时间，在重重不辨真假的线索中她还是确定了那几个人选。

    但期间怀青偶尔泄露的目光让她有些在意。这个她身边五人中最不起眼的一个，也许心思细密的程度不下于怀素。好在她眉宇间并无阴狠之色，也许尚心存善念。

    “娘娘。”怀芷轻轻走进，“天色已晚，要奴婢吩咐宫人准备沐浴吗？”

    她没有询问刚才的事。经过这么久，她和怀素都相信小姐有自己的打算。

    江婉君对她笑了笑：“再等会儿罢，本宫还不乏。”

    “是。”怀芷见她若有所思的样子，识趣地退了出去。

    江婉君走到铜镜边，仔细端详着自己如今的模样。

    我变了。

    变得自己都认不出了。

    她自嘲地笑了笑，打开镶满珍珠和宝石的首饰盒。

    那里面却只装着一支朴素的雕花木簪。

    宫中人皆不解，为何平日里打扮华美的婉妃却常常佩戴一支朴素无华的木簪。有人说她是在沽名钓誉，有人抹黑造谣道是她宫外的情郎送的。

    江婉君只是用手帕擦拭着它，默默无言。

    阿清......

    如今的你，可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