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虐猫

    一个人来过, 便难当做不曾存在。在白织雪出现之前，林一夏的高中生活在学习与插科打诨中度过, 虽然日复一日的无趣，但也总能找到乐子。那种零零碎碎的乐子，就是到了大学还能记起我高中挺开心的, 没那么苦, 但却怎么都想不起细节的那种快乐。

    而在白织雪离开之后, 日子依旧, 却总觉得失了些什么。

    国庆之后是长达两个月的无假期时光，在众人盼星星盼月亮的等待中, 年底到了。接踵而来的活动闹得学生们无心学习，班主任赵晓娟的不作为则让六班学生很是惆怅，啥活动都只能干看着让人眼热，甚至是元旦晚会。

    吵吵嚷嚷的午间，林一夏面前堆着一小摞的稿子，这是高一部分校刊投稿，她负责审阅一部分。许晴手上同样有些，只见她啧啧摇头，转头说:“夏夏，自你在校刊上写小说后, 学着你写的越来越多了。你看，又一篇。”

    林一夏笑着接过, 道:“娟娟把这些给我的时候, 跟我说, 连载小说类除非好到极致了，否则都不过。嫌我把校刊搅得乌烟瘴气呢。”

    “嘿，但效果挺好的啊。”许晴又问，“好到极致是个什么概念？”

    “哦，善引用名言警句，多事例，多排比，立意新，主旨妙。”林一夏微微一笑，“你造为什么语文组还允许我那篇乌烟瘴气的文在校刊上活蹦乱跳生生不息吗？可不就是我结合社会现象做出深入探讨，又表现了积极向上的内容嘛！”

    这年头，连写个小说都那么不容易。

    许晴很嫌弃，嫌弃之余又不得不佩服林一夏能把小说写成应试作文那样，同时还保留了小说的可读性:“对了，早上娟娟叫你去大半天，又整什么幺蛾子？”

    “啊，那个，和班里没关系。”林一夏放下手上的稿子，眉头紧了紧，“娟娟是要我写一篇稿子，写爱护动物的。你应该还不知道，最近市里各处垃圾场边上出现了很多动物尸体，以流浪猫狗居多，还有些鸟和兔子的。”

    王锋突然转过头来，扶了扶眼镜说:“我家小区上周也有这样的，查监控却没查出来。只能社区里加强巡逻和板报教育。好像这事闹得挺大了，都在查。”

    “不是吧！”许晴瞪大了眼，“我只在网络上听说过这些，H市怎么会有这种变态？！对了对了，夏夏我们这几天是不是没看见小花？”

    小花是学校里的一只三花猫，经常藏在体育馆楼下的停车场里，毕竟体育馆离食堂近，从小花的体型就能看出厨房大叔是善良的人。不过这几天，好像是没看到它来着。

    “小花不会……遇害了吧……”林一夏难以置信道，“野猫都很机灵的啊！”

    “得了，小花被我们又摸又抱又揉的，哪还有野猫的警惕性？”许晴摇头，面上尽是担忧。

    几人正说着，有人过来招呼道:“林一夏，娟娟叫你过去。”

    林一夏翻个白眼，天呐，娟娟你怎么事儿那么多！心里默默吐槽着，顺手捞起水杯又叫上许晴，两人磨磨唧唧往办公室去，又在廊道上接了个热水。

    两分钟后，林一夏和许晴从办公室出来，手里捧着一个保鲜碗。

    “娟娟难得良心发现了！”许晴啧啧感慨，“不过，我都没注意已经是冬至了。”

    林一夏拿牙签戳了个麻糍塞进嘴里，嚼了嚼，皱着眉头嘟囔:“好甜！太腻了。”

    许晴毫不客气地从她手上端走碗:“你不吃我吃。有的吃还嫌三道四的，瞧把你给惯的。”

    林一夏耸耸肩:“多吃点，进教室大概就没了。”不要怀疑高三学生在吃上的战斗力。

    不过，冬至了啊。

    进教室前，林一夏看了眼教学楼外，学校里多是常绿树木，看不出萧条来，只有银杏很给面子的枯得只剩光杆。她裹紧了厚实的冬校服，微微叹息:织雪什么时候回来啊……

    晚一步进屋的她只见教室内一群人闻香出动，将许晴团团围住，一边庆幸着自己丢开了烫手山芋，林一夏默默回到位置上坐着，翻开写着《星海来客》的本子。

    这是十二月刊要登的第三章，也是主角薄荷知道小猫真身的一章，剧情多，却要挤在三千字内写完，修修改改都折腾半个月了。

    烦躁地把本子翻页，她又对着空白页思考起娟娟交代的关爱小动物的稿子。小动物小动物，她又不是变态，都不知道那些人是为了什么。而且写了能有什么用？会看的人不会干这种事，会干这种事的人看了又不会悔改。

    “晴晴，我想白织雪了。”林一夏颓然地趴在桌子上，两臂舒展开来，整一有气无力的模样。

    许晴刚抱着空碗逃出生天，一坐下便看到林一夏一副“思美人兮食不下咽”的凄婉模样，不由动容，诚挚地劝慰道:“夏夏，虽然对你来说很残忍，但是时候放下这段感情了。”

    “滚滚滚。”林一夏没好气地挥挥手，“有本事等她回来，你别惦记吃的。”

    许晴心虚地摸摸鼻子，又凑上前来问:“你说白织雪会不会就在国外念书，不回来了啊？”

    林一夏更伤感了:“可能吧，毕竟她爸妈都在国外。晴晴，我失恋了，我好难过。”

    “来来来，快回到我这前女友的怀抱里。”许晴大大咧咧地说着，还教育道，“你看我这种人，就是可以共贫贱同富贵的，就等着你回心转意呢！”

    “我错了，竟辜负了你一腔真心。”林一夏心里还乱糟糟的，面上却维持着笑容与许晴的说笑。

    等上课铃响，许晴转身听课，她这才心乱如麻地撤去笑容。很不对，她对白织雪……难道起了别的心思？不可能的啊！

    她和白织雪才认识多久？不……当初她都能对庄妍一见钟情，又有什么做不到的。只是庄妍是庄妍，第一次见到庄妍她会心生亲近。白织雪是白织雪，第一次见到，便觉得她是冰山雪莲，不可亵渎。

    和庄妍在一起，她宠她护她，处处关怀她，几乎是掏心掏肺。但和白织雪的交流里，总是隔了一层看不见的屏障一般，让她的所有行为都拘束不少，更不用说无微不至的照顾。

    一直以来，被照顾的，似乎是她。

    *

    “夏夏你没事吧？午后怎么一直魂不守舍的？”许晴收拾着东西，头也不回地问道。

    “啊？哦……”一提到午后，林一夏就想到了那时候吃的东西，顺口说，“大概是麻糍太甜了。”

    “……”许晴沉默三秒，“这是麻糍被黑得最惨的一次。”

    林一夏笑笑，那时候，嘴里甜着，心里苦着。

    两人正准备走人，吴芸突然叫住她们:“林一夏，许晴！吃不吃麻糍？”

    吃货少女许晴毫不犹豫地点头:“吃！”转眼抛弃林一夏往吴芸位置上快步走去。

    林一夏嫌弃地看着许晴的背影，又听到庄妍突然开口:“昨天晚上，我好像看到一只白猫跳进你宿舍阳台了。”

    庄妍经常来六班，以前是等林一夏，现在是等吴芸，林一夏向来是自动过滤她，如今她主动说话，不搭理显得很不礼貌，于是意思性地点了点头。倒是许晴一边吃一边回头问:“就你小说那主角原型是吧？”

    “嗯。看着干干净净的不像野猫，也不知道谁家的。”林一夏面露担忧，“这几天事情那么多，只希望它家里把它关好了，别出事才好。”

    许晴道:“我给你出个主意，写个纸条挂猫脖子上给它主人提个醒儿。你看它隔三差五地来，它家主人兴许不知道它能跑出来。”

    林一夏用十秒钟来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紧接着开抽屉撕了一厘米宽的小纸条，利索地写了一行字后卷成小卷儿，拿胶带贴了一角，只是找半天没找到绳子，犹豫着便解了脖子上玉坠儿的红绳系上。

    算了，玉坠就先收起来吧。反正学校也不许戴各种首饰，虽然脖子上的管得不大严。

    庄妍又华丽丽地被忽略了，看向林一夏的目光有几分幽怨。林一夏视若无睹，招呼许晴一声就走了。

    倒是许晴还意犹未尽地感慨着:“吴芸的麻糍比娟娟的好吃多了。可惜了你没吃。”

    林一夏翻了个白眼:“你傻啊，那显然是庄妍拿来的啊。”

    “……”

    林一夏抬起手看着绳子下缀着的纸条卷儿，不太确定地说:“猫好像特别不喜欢脖子上有东西，会想办法挠下来。你说，会不会还没送到就被白猫抓下来了？”

    “那就明天再写一个呗。”许晴说得轻松，“不过你是不是特别招猫喜欢啊？那猫总往你宿舍跑，要不，我今晚去你寝室看看？”

    “我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来啊，你又没手机，不能联系你。”

    “检查的走了我就去你寝室和你挤呗！”

    “别，我怕床塌。”

    “……林一夏！友尽了啊！”

    林一夏笑笑，说:“大概十点多它会通过我们阳台外的含笑跳上来，你可以蹲守着，至少能看一眼。”

    “好吧，也只能那样了。”许晴不无失望，虽然她没有特别喜欢猫，但抵不住好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