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糖糖

    冬至已至，再站在阳台上吹风已经会被当成是脑残。不过林一夏她们寝室几人倒习惯了她时不时地倚着栏杆直抒胸臆。

    她们都见过那只白猫, 说真的, 在猫里面, 纯白的长毛猫简直是颜值担当，特别是配上那天空蓝的琉璃眼眸，几乎是一眼便陷入初恋的美好。

    只是那猫不知为何，只肯亲近林一夏。其他几人就是想靠近都做不到, 更不用说摸上一摸。

    接二连三的关门声在走廊上响起。林一夏见门关了，利索地披上厚实的冬校服, 窸窸窣窣地从上铺爬下。

    王蕾蕾压低声音轻笑:“又去会你的小情人啦？阿不，小情喵。”

    林一夏轻手轻脚地跳到地上, 顺手拉起王蕾蕾的被子一个蒙头把人给罩进去, 引得被子里的人下意识笑出声。

    “砰砰砰，安静点！”

    值夜的学生警告地敲门示意, 宿舍内恢复了寂静。

    冬至, 农历十二, 乌云蔽月, 只能就着遥远的路灯看清部分地方。林一夏靠在栏杆上，四处张望, 冷风呼啦啦的吹, 倒又几分寒意。

    “嘿！夏夏！”隔壁突然钻出个脑袋，挥舞着手试图引起她的注意。

    阳台与阳台之间不过隔一堵墙, 林一夏无奈走过去, 压着声音问:“你大晚上不睡觉, 干嘛呢？修仙啊？”

    “你才修仙呢，你天天修仙！”许晴没好气地嘟囔道，“我这不是担心糖糖嘛，也来瞧一瞧。”

    林一夏一噎，糖糖是她给《星海来客》的外星公主喵起的名字，那时候还不知道白织雪的小名也是如此。许晴虽然知道，但没有奇怪的感情也就喊起来毫无顾忌，只是林一夏听着就怪怪的。

    白猫糖糖一般是九点半到十点期间过来，偶尔晚一些也不会超过十点半。林一夏本没必要早早等着，只是在床上待不住。

    “夏夏，我问你个事儿。”

    林一夏被她严肃的表情闹得一慌，犹豫着应她:“啥事儿？”

    “夏夏，你会不会喜欢女孩子？”

    夜色寂静，林一夏讶然张嘴，被猛地灌进一口冷风，呛了许久，这才问:“怎么问这个？”

    许晴挠挠头:“我……我昨天无意看了篇小说，讲百合的，觉得很猎奇。所以问问你，你不是啥小说都看嘛，那百合看吗？”

    “……不看。”林一夏无奈，“你知道的，我看小说很少看小言一类的，不喜欢看甜甜蜜蜜谈恋爱的，而武侠玄幻悬疑什么的，都是性向正常的多，耽美崛起后倒是也多了很多这样类型的。百合相比来说，基数太小，合我口味的少。”

    “不是，我想问的是你能接受吗？”许晴解释，“就两个女孩子……谈恋爱这件事。”

    林一夏摊手:“你也知道的，我看耽美，显然我不歧视同性恋，所以，百合也一样，怎么，你看不下去？”

    “也不是啦……就是觉得很奇怪。”许晴趴在栏杆上，很纠结，“女孩子一起吃饭一起玩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嘛！怎么看出有恋爱苗头的。就像夏夏你当初对庄妍那么好，好得整个年级都知道了，也没人会说你和她是情侣关系啊。”

    “这个……大概……好吧，我也不知道。”林一夏想了想，反而说，“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男孩子不是直的就是弯的，女孩子则基本上都是双性恋。”

    “诶？”

    “就是说妹子大部分都有同性恋的倾向，不过在从古至今的男女搭配的理念灌输下，都不会想到自己喜欢同性这件事。”林一夏这样说，顿了顿，又理直气壮地表示，“我觉得自己就是双性恋呀。”

    许晴愣了半晌，罗有所思。林一夏别开眼看向阳台外那株含笑。她说得已经很明显了，许晴又不傻，肯定听出她的意思了。

    许久后，许晴小心翼翼地问:“夏夏，你不会喜欢庄妍吧？那种喜欢？”

    “曾经。”林一夏微笑，“我就是和她相处久了，才意识到自己可能是双性恋。”

    “这样……那你喜欢我吗？”许晴眨着她纯良的大眼睛。

    林一夏深深回望她，遗憾地拍拍她的肩膀:“我把你当姐妹，也只是把你当姐妹。”

    “嘁！你居然看不上我！”许晴一声嘟囔，再要问什么，却被楼下奔跑着的白色身影给打断，“看看！糖糖来了！”

    林一夏的目光追着那迅捷的小身影，说不出是欣慰还是担忧。它出现了，至少说明它还活得好好的，但是，回去的时候会不会有危险？

    糖糖轻车熟路地跳上阳台，四脚一竖儿站在栏杆上，身姿分外喜人。夜风吹动它蓬松的白猫，显得清冷而飘逸。

    “快下来，别给风吹下去了。”林一夏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抱它，糖糖不避不躲，乖巧地窝进她怀里。

    许晴支着下巴探头看着，再次感叹:“平常也不见小花小黑小黄对你多亲近啊，怎么就这只白猫，和你感情那么好呢？缘分？”

    “谁说得清呢。”林一夏抱了糖糖一会儿，蹲下身往糖糖身上系绳子，也不管它听不听得懂，就开始嘀嘀咕咕念叨，“我也不知道你是家猫还是野猫。如果是野猫呢，那这两天就躲起来避避风头。躲学校里也行，学校里外人进不来，不跑出去都是安全的，吃的喝的，食堂大叔也不会亏待你，地方也不小，可以由着你撒欢。你看小花四处乱跑，都好几天没见着了，估摸着已经没了。如果是家猫，那记得到主人面前晃悠晃悠，把这小纸条带给他，你可乖些，别挠了，乖乖在家待着，等警察叔叔抓到坏人再出来玩。”

    “你当是哄小孩呢？”许晴嘲笑道。

    林一夏不理她，又四处在糖糖身上摸索着，看有没有受伤一类的。觉得糖糖是家猫不是没缘由的，这猫也太干净了些，脚上都不沾泥的，爪垫按上去软软的，没有野猫那么结实。

    糖糖乖巧地卧在地上，由着林一夏给它坚持，眼睛舒适地眯起，看起来分外享受。林一夏老妈子般的絮絮叨叨戛然而止，抓着糖糖后爪的手顿住，许晴奇怪地问她:“怎么了？”

    糖糖也转过头来，被抓住后爪也只是软绵绵地“喵”了一声。林一夏掏出手机捂着摄像头打开了手电筒，从指缝里漏出一丝光照亮了糖糖的爪子。

    “糖糖别动！”林一夏牢牢抓着它的后爪不让它缩回去，拇指食指捏着将爪子分开，一个个指甲看过来，果然……指甲缝里有些许红色。

    “你看到什么了啊？”许晴努力往外探身子，只是远远的还是啥都看不清。

    “别探了，再往外伸小心翻下去。”林一夏皱着眉头说，“它指甲里有血，好像是血，也不保证是红色颜料。毛上倒是很干净，什么都没发现。”

    “不会是踩到什么了吧。”许晴猜测，继而大惊，“不会糖糖碰到过那些变态吧，有没有受伤？”

    “没受伤。”林一夏又翻来覆去地看，但糖糖似乎不太乐意了，四只爪子缩起，看着有跑的倾向。

    “好了好了，乖一点。”林一夏摸摸猫头，满脸担忧地叮嘱说，“放聪明点啊，看见坏人抓紧跑！”

    一番叮嘱后，便忧心忡忡地送糖糖走了，回头和许晴又聊了几句，便各自回寝室睡觉。

    再说白织雪跑离她们视野后，便慢下了步子，寻了处干净的地方蹲下，柔韧的身子能让它轻易看到自己的后爪。

    爪子里的确有点血肉，她只顾着清理前爪，却没顾上那一丝的血迹。

    远远地看了一眼林一夏的宿舍，白织雪轻巧地从栅栏里钻出江外，本可以直接从银杏大道回到桐林苑，但一番犹豫后，还是往江边走去。

    A市不平静了，但缘由却与H市不同。

    H市作为M省省会，有更多的九尾猫驻扎，发生的事情多是纯种猫与九尾猫的恩怨，极少祸及普通猫，但A市如今，却是人与猫共同的结果。

    十月底时沉墨回了H市后，她又修养了半个月才往A市来。当时摩洛就和她说，有一批猫似乎出了问题，虽然他是只赝品九尾猫，但对普通猫还是有一定震慑力与号召力的，但就是有那么一些，浑浑噩噩的仿佛傻了。

    紧接着，A市就出现了越来越多的死猫、死狗，以及别的动物。人们将目光放在心理变态的人身上。但白织雪却通过跟踪失魂的小猫，看到了真相。

    这是自相残杀，猫与猫，猫与狗……不同于平时的浑浑噩噩，在争斗时，那些失控的猫呈现一种疯狂的状态，下爪刁钻而很辣，不管不顾，哪怕自己身上伤痕累累也要将对方置于死地，不知道的，还以为它们有着血海深仇。

    只是她如今失了力量，连化形都做不到，更不用说去强插一手，面对这种事情，也不得不与摩洛走到一致战线。

    虽然那是一只赝品九尾猫，但相比于其他残忍无情的家伙，倒是要好得多，至少它有底线，也不干些阴险狡诈的事。就他自己的说法，他只是想给纯种猫谋些便利。

    而沉墨，刚从国外回来便一直在追踪卡菲尔的线索，腾不出身来注意这边，至于其他九尾猫……伤的伤弱的弱，也的确没什么能指望的。

    不知道何时，九尾猫一族居然处于如此被动的情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