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005

    005

    陆蒙昕与那人仅仅只对视了一眼，立时便愣在原地，犹如电脑死机似的，半天没能缓过神。

    何明勤站在高锦阳身旁，眼观鼻鼻观心地看着他们，半晌，方才开口：“高总……时间不早了，我送你下楼。”

    高锦阳收回视线，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往电梯口的方向走去。

    一行人终于走远，陆蒙昕也从恍惚中恢复神智，低头思索，不知在想些什么。

    何明勤领着人坐电梯下楼，围观的同事凑不上热闹便各忙各的去了。

    站在人群中的陈飞见此走上前，脸上带着尴尬的神情，挠了挠脑袋对陆蒙昕道：“蒙哥……这事、这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开口了。”

    陆蒙昕垂下眸子，试图平静下来，片刻，才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好好说。”

    陈飞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恨不得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他，“老大是没和我们计较，可不知道怎么回事……事情过去好些天了，上面偏偏有人追究下来……”

    陆蒙昕一脸疑惑，“上面？”

    “嗯，是公司里的人议论的时候我偶然听到的，至于具体是谁……我也不清楚。”陈飞欲言又止，“蒙哥，这事你真不能怪老大。”

    陆蒙昕心下了然，却仍觉得不甘心，他应道，“知道了，我心里有数，你回去。”

    听陈飞的意思，“上面”似乎只针对他一个人。

    刚才何明勤没说什么，但是陆蒙昕能够从他的神态和举止中判断出来，自己这一回是非走不可了。

    想通之后陆蒙昕便坐不住了，既然何明勤想要赶他走，也好……

    他现在是声名在外的“第一狗仔”，不怕找不到下家接手。

    陆蒙昕拿过扔在桌上的背包，径直往楼梯口走去，还没走到门口，迎面便瞧见何明勤和周正一前一后地向他走近。

    周正依旧还是之前那副模样，像一只骄傲的孔雀，高昂着脑袋用鼻孔看人。

    而何明勤却是一脸常态，见他背着包准备离开，还叫住他，嘘寒问暖地关怀了一番。

    陆蒙昕现在可不是他的手下了，况且他是被人赶出门的，这个时候当然不用给他好脸色看。

    就在何明勤说明用意，结束一番长谈之后，陆蒙昕回以一个嘲讽的笑意，问道：“老大，卸磨杀驴的道理我懂，我只是觉得奇怪……”他停顿半秒，片刻又笑了：“你就不怕我走了，你损失一员得力大将？”

    陆蒙昕知道自己这话说得过于自满，可是他就是想借此机会听听何明勤的心里话。

    话音刚落，何明勤还未开口，周正首先出言暗讽，“瘦死的骆驼还比马大呢，陆蒙昕……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到底多少能耐，胆敢说出这样的话来？”

    陆蒙昕不欲与他对峙，只听何明勤的回答。

    片刻，何明勤扬着一张笑脸，善意不减，“小陆，你误会了……这回，真不是我想赶你走，希望你能谅解。往后有空的话，不妨多来坐坐，我这里永远打开大门欢迎你。”

    狗屁！

    陆蒙昕心里暗骂两句，都这个时候了，何明勤也不敢给自己一句实话，腆着一副笑面虎的模样，看着叫人犯恶心！

    陆蒙昕连句再见都欠奉，眼神跟刀子似的，刷刷地瞥了他俩一眼，片刻便抬腿离开了。

    江城市的冬天鲜少有这样阳光明媚的天气，陆蒙昕从那幢办公楼里出来，觉得浑身一股子寒意。

    他就像是常年生长在阴暗处的苔藓，忽然之间曝露在阳光直射之下，从头到脚散发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霉味，腐烂、且没有生气。

    陆蒙昕开着车，正午时分，沿街的道路车辆稀少，一路畅通无阻，不多时便到了家。

    陆蒙昕想要回家洗个热水澡，顺便计划计划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他长腿跨出电梯门，手里拿着一串钥匙。

    钥匙刚插.进锁孔，陆蒙昕听见一阵不大不小的动静，他立时屏气凝神，再仔细听，似乎是人的喘息声。

    声音是从自己家里传出来的，他不敢出声，悄悄打开一条门缝，顺手从玄关处拿过花瓶，小心翼翼地踮脚走进门。

    今天是周五，季楚桓有任务在身，是不会在家里了，这个点……还大白天的，陆蒙昕心里有些怵，万一进门的歹徒不止一个，自己这副小身板，够不够扛的？

    声音是从卧室里传出来的，陆蒙昕光听这动静已经可以肯定，进门的是两个人，其中一个呼吸声偏重，而另一个，似乎是在……呻.吟？

    他的脑海中闪过一个不可遏制的可怕念头，转过身复又看向玄关，鞋柜前却摆着有他刚刚脱下的一双鞋子。

    陆蒙昕靠近卧室大门，他一只手握着门把，一只手高举起花瓶，倒数三二一，用力地将门把拧开——

    呈现在眼前的是两具光.裸的身体，房间里窗帘未拉，刺眼的光线下，床上的一对奸.夫.淫夫还未从高.潮的余韵中回过神，被他突如其来的闯入打断，其中一人高声尖叫着，急忙拉过一旁的被子遮盖自己的身体。

    而另一位却显得镇定许多。

    陆蒙昕呆滞地立在床前，眼看着他每天晚上睡觉的大床上，此时此刻出现一对男人在上面……偷.欢。

    许久，卧室里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你现在在做什么？”既然季楚桓不发话，那就只有他先发制人，“你、你就没有什么想和我解释的吗？”

    季楚桓冷着一张脸看他，对于他打扰自己的“好事”显然十分不满，“你怎么回来了？”他倒是不害臊，既不解释也不遮掩，反而有脸问他。

    陆蒙昕听到这话整颗心都凉了，喉咙里发出来的声音不像是自己的，“我就不能回来吗？”他兀自镇定，伸手指了指床上的另一个人，“他是谁？你不打算介绍一下？”

    季楚桓冷冷地看了床上的人一眼，又转过头看他，只低低地一句：“你先出去。”

    陆蒙昕不打算闹事，听话地乖乖地走出门。

    房内的两人结束完最后一炮，季楚桓起身去洗澡，而床上的人却像是食髓知味了，似笑非笑地出言挽留他，“就这么结束了？不多坐会儿？”

    季楚桓洗了澡，围着一条浴巾半.裸着身子站在床前，听了他的话很是受用，伸手拍拍他的脸蛋，“小东西……放心，打发了门外的人我再回来收拾你！”

    陆蒙昕在客厅等了一刻钟，从开始的愤懑、怒气十足到最后渐渐冷静，接受事实，腹中一番想好的怒骂却怎么都开不了口。

    见到季楚桓从卧房出来，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陆蒙昕面上一哂，开门见山地问他：“就这么迫不及待，是准备打发了我接着干？”

    季楚桓对于他的冷嘲热讽也不表态，大大方方地承认，“没错，就像你看到的，我出轨了。”

    这句话犹如一个耳光狠狠地打在陆蒙昕脸上，明明被捉奸的人是他，为什么到头来偏偏自己觉得丢人。

    陆蒙昕气得说不出话：“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当初我们……”

    “别说当初！”季楚桓开口打断他，一脸怒意，仿佛错的那方并不是他，“陆蒙昕，你自己说，我和你在一起是为了什么？”

    他恶人先告状地列举陆蒙昕的罪状，“我刚认识你的时候，那个洒脱能干的小陆，现在去哪儿了？这半年来，你犯了多少错你自己都数不清了是不是？还有上回，咱们说好的，抢到的头条消息归我，可是你呢？第二天天还没亮呢，你就已经把资源传给你们老大了，你这第一狗仔的名声是有了，可我有什么？”

    陆蒙昕恍惚片刻，傻眼了 ：“你、你和我在一起只是为了拿到一手资源？”

    季楚桓不理他的疑惑，继续道，“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我觉得我们俩在一起，性.生活太不和谐了。”言毕，他刻意地停顿了两秒，两只眼睛直愣愣地看着陆蒙昕，毫不避讳地指出：“每次上.床你总是要关灯拉窗帘，一回就完事，多了还不肯。每次我总是跟条狗似的求着你，陆蒙昕……我真怀疑你到底是不是男人，你懂不懂什么叫gay!”

    季楚桓唠叨完毕，觉得舒坦多了，微眯着眼仰起头，“今天你既然看到了，那我也不辩驳，咱们分手。”

    陆蒙昕冷静地听完他的发泄，末了抬起眼看他，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然忍不住哭了。

    他觉得自己挺孬的，伸手搓了一把脸颊，红着一双眼，哑声问：“别的我不管，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你和我在一起，其实只是为了踩着我上位，是？”

    季楚桓冷眼瞧他，轻哼一声，像是从鼻孔里发出来的，“你哪来的自信？”他一句话戳中陆蒙昕的痛处，“都已经被人扫地出门了，我踩着你能干得了什么？”

    言尽于此，陆蒙昕心下了然，不用季楚桓多说，他已经有答案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陆蒙昕站起身，最后望了他一眼，“东西我明后天就来收拾，这里……留给你和你的新欢，我就不打扰了。”

    季楚桓对于他的善解人意接受地十分坦然，踱步走到门前，把门推开，是准备赶人离开的意思，“我就不多留你了。”

    陆蒙昕下了电梯走出门，日光耀眼，明晃晃地阳光照射在他头顶上，他觉得一阵晕眩。

    没想到自己平淡无奇的二十八年人生中，居然能发生如此戏剧性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