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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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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样亲眼看见林睿晕过去, 阿福是着急得团团转, 章大夫却很淡然, “急什么?你要两天没吃东西, 情绪这么一起来,指不定比他晕的还快呢。”

    “章大夫, 您, 您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呀?不给大少爷弄醒过来?”这么悠哉, 看着真不像悬壶济世的大夫。

    “你不是说了,他两天没吃东西了吗?”

    “嗯!”

    “他没吃归没吃, 你们给他备了吗?”

    “备了,一直备着呢,但大少爷不肯吃。他这浑身都是伤, 咱们也不敢强塞。”就怕伤上加伤。

    “那还不赶紧的,趁着这会儿给他喂点儿,别拿那些大鱼大肉的,弄点儿米汤来。”

    “现在?”

    “去, 放心,我一会儿给他扎一针,他一时半会儿不会醒。”

    阿福:“……”

    趁着林睿身体虚弱, 晕过去的时候给他喂了碗米汤的事, 阿福很快就去和霍老太爷禀告了。霍雷听了之后, 点了点头, “那就好, 章大夫还在府里吗?若在的话, 请他过来一趟。”

    “在的,小的这就去喊他。”

    阿福走了之后,书房的内间出来一个男子。

    “老太爷,您有什么吩咐?”

    “今天找你过来,也没有什么别的事,就是再确认一遍,事情已经办妥了吗?”

    “妥了。”

    “不错,你这回办事很快,去账房领赏银,我已经交待过了。”

    “多谢老爷。”

    章大夫急着回铺子,本来已经快要走到大门口了,又被阿福给找了回来,正与那人打了个照面,霍府的人他认识的不多,俱都是主子,于是见他面生,也没有太过在意。

    “您找我有事?”

    “林睿的情况,能出远门吗?”

    “啊?”章大夫其实大约猜到,霍雷这会儿找他来,应该是与林睿有些关系,但没有想到,他问的居然是这个。

    “自然是不能的,他原本已经好了,但经过这两天的折腾,伤势又有些复发了。只怕痊愈的日子至少要再往后推迟大半个月。”

    “老夫听说,章大夫曾经研究出过一种药,能让人的伤处迅速地愈合结痂,行动如常,不知林睿,能不能用呢?”

    听到霍雷这么说,章大夫的脸色倏地一变,“这事,您是怎么知道的?”那都是好多年以前的事了,当初研究出这药的时候,章大夫是自得过的,因为那药的效果极好,当初那位受的伤颇重,只用了一盒,便行动自如。后来又几位,他都来者不拒。

    “那药,我已经很久没做了,也不打算再做。”那药的效果虽好,但是伤阴德。他是垂垂老矣,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但他还有子孙后代。

    “这些,可够让章大夫你再辛苦一回?做一盒出来想来就够了。”推到章大夫跟前的是两张银票,不过是一盒药,这样其实还算给多了。但章大夫只摇了摇头,“老夫不会再做,给多少银子也不会。”

    “林睿的性子,想来这么些日子以来,章大夫也该有一定的了解了。他现在一心一意地想要回去找那女子,若您不给他这药,只怕他还没到地方,就会因为流血过多而死。这难道是章大夫您愿意看到的吗?”

    “霍老太爷,林睿虽然不姓霍,但他身上流淌着的,是霍家的血脉,你怎么能不顾他的死活,在他伤势未愈且还有加重趋势的时候放他出门去呢?”这样的时候,不是应该想方设法地留住他吗?

    “老夫是不答应,但您也看到了,他很有自己的主意。老夫难道还能眼睁睁地看着他饿死在老夫跟前吗?这长辈啊……”霍雷摇了摇头,语气有那么些无奈,“永远都是斗不过小辈的。”

    “那药真的不妥。”

    “有什么地方不妥,方便的话,您说说看?”

    “额……就,用药的当时效果很好,但之后,对身体有很大的影响。”

    “影响?具体有什么影响,您知道吗?”

    自然是知道的,但他不能说。因为既然霍雷知道这药,自然也就知道谁用过了这药。“……会十分虚弱。”

    “是这样,那不是什么大事,虚弱的话,等他办完了想办的事,就让他继续卧床养病就是,但至少,得让他出去走这么一回,不然他是不会死心的。”

    “这事,老夫暂时不能答应你。老夫得去问问,问问林睿的意思再决定。”

    霍雷做了个请的手势,他很确定,林睿的答案和他的,会是一模一样的。

    刚才的一针,是让林睿好好休息,现在的一针,是让林睿立马清醒。

    被针扎的地方,有些小疼,但和身上那密密麻麻的伤处比起来,这个针眼委实在不算什么。

    “章大夫,您还没走。”虽然不知道自己昏了多久,但大多数时候,他醒过来的时候是再看不到章大夫的。

    “嗯,有些事,要问问你的意思。”

    “您说。”

    “是这样,如果有一种药,能让你身上的伤处立马痊愈,你会用吗?”

    “还有这样的药?”林睿一下子激动了起来,“那您怎么不早些给我用呢?不然我不是早就好了吗?”

    “躺好躺好。”章大夫又看到了布条上映出的血迹,只觉得刺目。

    “这药呢,药效是很快的。但凡事都有两面,有利就会有弊。”说到这里的时候,章大夫回头看了眼,被他赶到屋子外头的阿福正在外头探头探脑的,章大夫瞪了他一眼,起身把门和窗都阖上了。

    “章大夫,不管它的‘弊’是什么,我现在只想要它的‘利’。”

    “你急什么?先听我说完再决定也不迟。”

    “您说,晚辈洗耳恭听。”

    “这药伤阴德啊……”说出这话的时候,章大夫的表情有些痛苦,药成的时候有多沾沾自喜,在知道这个后果的时候,他就有多难受。

    “所以,有人试过这药?”

    章大夫点了点头,轻轻应了一声。

    “或许不是药的问题呢,是他们本身就不能有子嗣。这一切,只是巧合。”

    章大夫摇了摇头,“那也太过巧合了。用药之前,老夫是给他们把过脉的,用药之后又复诊过。当时以为那只是短时间的影响,但不是的……他们的情况都越来越糟……有些前头已经有了子嗣的倒是也无妨,那些还没成家的……”

    听完章大夫的话,林睿愣了好一会儿,而后低声笑了出来,道了句,“或者这就是命。”见章大夫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林睿开口解释道,“霍家人作孽太多,我虽不姓霍,但总留着霍家的血。我那大堂弟,听说也是您给治的?那么他的情况,您应该是最了解的,或许他就是那个预示,霍家终究要走到陌路的一种预示。”

    “这怎么能一样呢?他那不是自愿的,是被人害了,你是自己……”

    “章大夫,如果时间宽裕,我自然是愿意等到身上的伤势全好了再回去,一来自己不受罪,二来也不会吓到她。但现在我没有时间了,我得尽快回去,确认一些事。然后再决定以后该怎么办。”

    “具体是什么事呢?怎么非要你自己去确定呢?你们霍……霍家有这么多人,你随便让人替你跑个腿,不是也可以的吗?”

    “在您跟前,我更愿意说实话。霍家的人,我是一个都不相信的,不论他们是不是我血亲。我连他们的人都不能信,又怎么能相信他们说的话呢?他们说的那些,我一个字都不信。”

    “那……那你可以找别人啊,找一个和霍家没有关系的人,让他替你去。”

    “我能用银子请人帮忙,霍家的人就能用银子让他说他们想让我听到的话。比起那些,我更信眼见为实。所以……章大夫,给我用药。”

    “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能一个人决定呢,万一以后你媳妇知道了,不得恨死老夫啊?”

    “她不会的,她知道您是为了救我,再说,那些都是以后的事了,我现在,只想着眼下的事,以后的事会如何,我暂时不想多想。”

    “你这是自欺欺人。我可和你说,这药要是用了,那是后悔都晚了。”

    “那么前头用药的那些人,他们后悔了吗?”

    “老夫不知道,也不敢问。”其实他们在他跟前没有表现出什么来,但人前豁达,不代表人后不觉得遗憾。人活这一辈子,没有孩子承欢膝下,多少总是有缺憾的。

    林睿没有和章大夫,他此次回去,是为了确认杨柳的生死。如果杨柳活着,那么……他认了,没有孩子就没有孩子,他一直也是把杨柳当做孩子哄着的。如果祖父说的是真的,杨柳都没了,那么他能生孩子,不能生孩子,又有什么区别呢?

    说了半响,章大夫也没有松口,林睿多少有些气馁,“不过现在,跟您说再多也没用,我连霍家的门都踏不出去。”

    章大夫倒是没有和林睿说霍老太爷好像答应了他离开的事,不然只怕林睿会缠他缠得更紧。

    “你先好好休息,你现在的情况,太虚弱,也不适合用药。那药的药性猛,身体不好的人还不能用。”

    “您回去考虑一下,我的想法,您应当已经知道了。”

    章大夫只挥了挥手,“你休息。”

    第二天,霍雷来看林睿,一是看他的情况究竟如何,二是有些话要当面和他说,“听说你主动吃东西了?怎么?不绝食了?”

    “就算要离开,也得有力气不是。您这般铁石心肠,恐怕等您心软之前,我会先咽气。”

    这话,霍雷自然是不爱听的。他一直自视是一个爱护晚辈的长辈。

    “你是铁了心,一定要回去一趟吗?”

    虽然觉得霍雷的这个问题很突然,但林睿还是很肯定地点了点头。

    “那好,我同意放你离开。”

    “您说什么?您同意我走了?”

    “同意,但有个条件。”

    “条件?”林睿脸上的嘲讽之色一闪而过,“什么条件,您说说看。”

    “如果……我是说如果……那天我和你说的话属实的话,你得回来,之后待在霍家,永不离开。”

    “让我待在霍家?你就不怕我不仅记仇,还伺机报仇吗?”

    “我活着的时候,自然会盯着你,我若是不在了,那么你们就各凭本事。”

    “我如果不答应呢?您准备把我一直困在霍家,直到您驾鹤的那一天吗?”

    “你不答应,我也会放你离开,但会让人跟着您。你不主动回来也没事,他们会押着你回来的。”

    “那如果你说的那些全都是子虚乌有的谎言呢?”

    “那么你自由了,之后若是想我这个祖父了,你可以随时回家来看看。”

    “想您?我就算想,也是想您的银子。”

    “废话别多说了,条件你答应吗?”

    “我也有条件。”

    “说说看。”

    “章大夫说他有种药,治伤的效果极好,您要让他把那药用在我身上。”

    即便林睿不说,霍雷本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很爽快地,他点了头。

    “还有……”

    “怎么还有?我刚才都只说了一个条件。”

    “那是因为我们之间有区别。”

    “什么区别?姓氏吗?不管你姓什么的,你身上流着的总是我霍雷的血脉。”

    “是年纪。我若应了您的条件,这后半辈子,都要待在这里。您呢,到时候眼一翻,腿一蹬,什么承诺也都烟消云散了。”

    虽然霍雷也知道自己的年纪,那是土都埋到了肩膀了,但听林睿说得这样直白,他依旧觉得很不舒服,只不耐烦道,“说。”

    “不管她在不在,我这辈子都只守着她。”

    “她人都不在了,你守着她什么呀?牌位吗?”

    “您就说您答应不答应。”

    霍雷自己也是男子,自然明白男子的劣根性,当初他入赘林家的时候,也说得信誓旦旦,这辈子只守着林家姑娘,但后来呢,终究也变了。时间……不但能催人老,也能让人的想法发生巨变。林睿现在是年轻,把感情看得比什么都重,待得他上了年纪,就能慢慢明白延续子嗣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

    “好,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口说无凭,还请祖父立个字据。”

    在霍雷写字据的时候,林睿只有一个想法,若他说的那些关于杨柳的消息都是真的。他要让霍雷后悔,后悔今天的决定。在今后的某一天,霍雷还依旧健在的时候,他会让他看到,霍家镖局重新变回林家镖局。

    章大夫最终,还是做出了那药,因为霍雷的胁迫,他是日近西山,但他的孙儿还年轻。使用这药的后果,即便林睿没有特别交待,他也不会说。不过在他看来,霍雷只怕也不会在意林睿是不是有子嗣,毕竟林睿的子嗣延续的是林家的香火。

    “有些疼,你得忍忍。”

    “没事,您尽管动手,我能忍住的。您要是不放心,怕我反抗的话,不然……让人把我绑起来?”说着,林睿把双手举到了章大夫跟前。

    林睿这话,本来是说着玩儿的,但章大夫却很认真地考虑了一下,而后点了头,“行,就依你。”

    很快,双手和双脚就被分别扎住了的林睿:“……”

    阿福避开了林睿的目光,看他做什么?他也只是听命行事而已。

    林睿动了动手,又动了动脚,一点儿活动空间都没有,又忍不住瞪了阿福一眼。

    阿福特无辜地回望了他一眼,这既然绑住了,难道不应该绑紧一些吗?

    很快,林睿就没有心思瞪阿福了。因为章大夫说的是大实话,他很疼,比当初这些被鞭子抽出的伤口头一回出现在他身上还要疼,比血水黏住了布条硬撕下来还要疼……

    不一会儿,林睿就因为疼痛,流了很多的汗。汗水流经伤口,冲掉那药,直接落在伤处,让林睿浑身都忍不住痉挛了起来。

    “不然……先上这么多,剩下的,分几天上?”林睿没有吭声,章大夫以为他这是默认,正要把装着药的盒子重新盖好,就听林睿抖着声音说,“不,就今天。章大夫,我能忍。”说到最后,章大夫已然有些听不清林睿在说些什么。只大约猜到了意思。

    “你这孩子,怎么就能这么逞强呢?”章大夫伸手指了指他,林睿扯出一个淡淡的笑。

    因为太疼,林睿最后还是晕过去了。章大夫知道他会晕,只是没有想到,他能撑这么久。

    给林睿上完药之后,章大夫一边净手,一边和阿福交待,“告诉你们家大少爷,明天别急着走,待到后天再出发比较稳妥,他这身上的药,我用的量不大,至多能保他半个月无虞。”当初给那几位用药的时候,他们只求效果快,持续时间长。章大夫觉得,或许他们的状况,也和药量有关系。

    “大少爷,章大夫不是说了吗?让您明天再出门。”

    “他应该也说了,这药只半个月有效,我要不趁早出门,只怕没到地方呢,药效就过了。那我昨天的那一场疼,不就白挨了吗?”

    阿福一直觉得自己其实挺能说的,但和大少爷一比起来,他这嘴,就拙了。

    得知林睿要走,霍雷没有挽留,只说了一句,“早去早回。”

    林睿倒是也回了一句,不过和他说的完全是相反的意思,他说的是,“后会无期。”

    一路之上,林睿都觉得很神奇,用了那药之后,他身上的伤处虽然还是和原来一样,红彤彤的,但按下去的时候,已经没有了当时的那种钻心的疼痛。就好像,给伤口披上了一层盔甲一般。

    多数的时候,林睿是高兴的,因为马车轮子每往前滚一圈,他离杨柳所在,离他们的家就越近,但偶尔也会有些忧心,万一到家的时候,他这身上的药失了效,他疼且不说,杨柳该有多担心,又会为他掉多少眼泪。但所有种种,都抵不过归心似箭四个字。

    “大少爷,您看看,是这里吗?”林睿不是一人来的,霍雷把阿福派给了他。本来是在阿福和阿禄其中选一个的,但阿禄聪明些,赢了三局两胜的猜拳。

    林睿正要撩开马车帘子,阿福却又急忙道,“少爷,帷帽帷帽,戴上帷帽,这里人多。”

    虽然很想说阿福多事,但林睿犹豫了一下,还是戴上了帷帽,虽然其实一个大男人戴着帷帽更惹人疑窦,但终归还是挡住他这一张本该不在世上的脸为好。这城中虽然没有多少人认识他,但那院子附近的人,他和杨柳都是很熟悉的。

    隔着帷帽前的纱,林睿看到了城墙上的三个字,“是这里没错,先准备好路引。一会儿也能快些通过城门。”

    “这个您放心,小的早就准备好了。”除了路引,还有些碎银子,有钱能使鬼推磨,银子虽然不多,但能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这是霍雷交待的。

    本来按理,马车上的林睿也是要下车经过守城的官兵的简单检查的,但阿福手快,给跟前几人都塞了银子,只道他们少爷身体不好,不能见风,让他们通融一下。

    “不能见风?该不会是什么会传染的病?”

    “不是不是,我们家少爷上回出门的时候,遇上了土匪,这银子没了不说,还受了一身的伤。这不,伤才刚好一些,他就闲不住了,想要出门来耍耍。”

    “哦,是这样。那你们算是来对地方了,咱们这儿,是出了名的安定、风景也好。”

    “是是是,看您几位就知道了。有您几位守着门,咱们这儿,肯定进不了坏人。”

    “少爷,进了城门之后,是先左拐啊还是先右拐?还是直走?”

    林睿都被阿福气笑了,就这三种可能性,他居然都问遍了。“昨天不是才又和你说过吗?你这睡了一觉,就又忘记了,既然你忘性这么大,怎么还要天天问呢。”真是白费了他的口舌。

    “我知道了,左拐,对?”

    “先右拐,然后直走一段,再右拐,然后再直走,才是左拐。”

    “右直右直左……明白了,少爷您坐稳了。”这儿虽不是他的故乡,但林睿依旧有种近乡情怯之感。

    “少爷到了,小的扶您下车?”

    “先等等,你先看看,我的脸色如何?还有我这头发,乱了吗?”

    “少爷,您现在……特别白。”白的鬼一样,都失了血色了。最近看来得多吃些补血的食物。

    “长期待在屋子里头养伤,能不白吗?”

    “其他,都挺好的。”

    林睿深吸了口气,准备下车,才往外一张望,已经停住了脚步,“这儿是哪?”

    “您刚才说的地方啊,右直左直右,对?”

    林睿提起的那口气,一下子就泄掉了,还有那么些无力感。

    “接下来,我指路,你驾车。”

    阿福左右看了看,恍然大悟一般,“不是这里吗?小的走错路了?”

    马车路过巷子口的时候,林睿掀开马车帘子看了看,大约因为快要午膳时间了,所以那个角落,没有一个人。

    “就是这里了,停下。”

    林睿下了马车之后,整理了一下衣裳,这身衣裳,是他刚才在马车上头新换的。即便刚穿没有多久,还是因为保持坐姿而有了些褶皱。林睿费了半天的劲,都没法将之抹平。

    “少爷,要小的帮您叩门吗?”

    “不用,你待在那里,别过来。也别说话。”

    林睿抬起了手,衣袖滑落,露出了里头狰狞的伤处,他本来已经离门板很近的手很快收回,以五指扣住袖口之后,才又重新开始叩门。

    “谁啊?来了,别敲了。”

    虽然那人说的话不多,但林睿听出来了,那不是杨柳,也不是田嫂子。

    “哟!”因为林睿还带着帷帽,所以那妇人来开门的时候,被吓了一跳。“你谁啊?快说话,你要是不说的话,我可要叫人了。我们这儿街坊邻里又多又热心,你占不到什么便宜的。”

    “我……我找人。”

    “找人?找谁啊?你是头一次来咱么这里?该不会是敲错门了?”

    哪有人会认错自己的家的呢?他又不是傻子。

    “我找……杨柳,前几个月,今年夏天的时候,她还住在这里的。”虽然声音有些发抖,但林睿还是努力把话说完了。

    “哦,你找她啊。”

    “对,你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这个……”那个妇人有些欲言又止,林睿见她犹豫,忙在身上摸了两摸,没有摸到钱袋,该是刚才换衣裳的时候落在马车上了。“阿福,你过来一下。”

    见林睿又叫另一个男子过来,那妇人立马往后退了几步,脸上满是警惕之色。

    “银子呢?”

    “诶?”

    “你身上的银子,都拿出来给我,快!”在经历了城门的守卫之后,阿福自然明白林睿这是什么意思,他打量了一眼面前女子的穿着,又努力往小院里头瞄了眼,而后掏了块碎银子出来,“少爷,我身上就这么多了,其他……刚才在城门口的时候,都用掉了。”其实他身上还揣着不少银票,但他以为……既然城门口的那些吃皇粮的士兵都能被一块碎银子收买了,这个妇人也该不会例外。可能还有些多了。

    “这位夫人,我真的很着急,您要是知道什么,就直说。这个,算是茶水银子。”

    “这个,我可不能要。”嘴上虽然这样说,但她的手还是慢慢地摊开在了林睿跟前,林睿立马把碎银子放在了她的掌心,装作无意地掂了两下,那妇人把银子往怀里一收,“你找她,是要做什么呀?我跟你说,你要是没有什么要紧事,最好还是赶快离开,别和他们扯上什么关系,要倒霉的,还是倒大霉。”

    “您能说得具体一些吗?您这说的这么含糊,我听不明白。我想知道的特别简单,就是她现在到底在哪里。”

    “具体的,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你别看我住着这个院子,是他们原来住过的,但我和他们根本就不认识。八竿子都打不着的。”

    “他们?除了杨柳,还有谁?”

    “她相公。”这话,她说的时候,声音极低。说着话,她往门外两边看了看,确定这儿附近暂时就他们三个人,才继续道,“听说……我这都是听说的,我和他们没关系。”

    “嗯,您说。”

    “他相公是个细作。就今年年初的那场仗,总的咱们是赢了的,但输的几小场,听说就是他透露了消息。他可藏得够深的,听说看着特别白净仙气的一个人,很疼他娘子的,还会做衣裳。但咱们官府的那些官员、捕快、衙役?那一个个都是火眼晶晶,一下子就把他给抓住了。说来也是可怜,听说他被关了没多久,就被杀了头了,那血流的一地啊!”

    “既然是细作,那么死了,又有什么可怜之处呢?”

    “可怜的自然不是他,是他那娘子。其实我觉得。他娘子应该不是细作,但官府的人,哪里是讲道理的。前脚抓了她夫君,后脚就来逮她了,当时我是不在,但这附近的人都听了一耳朵,但大家都是普通百姓,虽然觉得她可怜,却没有一个敢替她出头的。民不与官斗嘛!”

    “你是说,官兵把她也抓走了?”说完这话,林睿的脚步有些不稳,幸亏旁边站着阿福,扶了他一把。林睿没有推开阿福的手,反而捏住了他的手,颇有些用力,“那她,现在被关在哪里?”

    阿福被捏得龇牙咧嘴,却只咬牙忍着。这会儿少爷连站都站不大稳,他作为小厮,自然得扶着。

    “关?没关,人都没了,还有什么可关的。”

    “没了,是什么意思?有人把她赎出去了?”

    “你这……还非要我明说啊?人没了就是死了,可怜哦,听说肚子里头还怀着孩子呢。你说她这夫君究竟造的什么孽,一下子就去了三条人命。”

    她说完之后,林睿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就倒了下去。阿福没有防备,瞬间被他给带得一起摔倒了。

    “少爷?少爷你醒醒,少爷?”

    “这……这可不关我的事啊,都是他要问的,我本来是不想说的。他这……”那妇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后退,然后猛地伸手,把林睿和阿福都关在了门外。

    见那妇人进了门之后,阿福撩开了林睿面前的纱,想看看他的脸色如何,却猛然发现,他撩纱的手和林睿的嘴角,都是喷溅的血迹,“少爷,少爷您别吓我啊!少爷您醒醒啊……大夫,哪儿有大夫?”

    任大夫正快速地收拾着桌上的笔墨纸砚,准备回家吃饭,好容易他们家老婆子,说要给他做一顿好吃的,他那个高兴啊,有些怀疑这今天的太阳是从西边出来的。

    “柱子,我先回去了。下午迟些过来,要有病人着急的,你让人去喊我。”

    “任大夫,您要是再叫不对我的名字,我可就不干了啊!”

    任大夫回头看了他一眼,自顾自地走了。才刚跨过门槛,还没走全一步呢,任大夫已经差点儿被人撞了个仰倒。他好容易站稳,正要破口大骂那人没长眼睛呢,就听他着急地问,“大夫呢?大夫在哪里?”

    陈栋指了指吹胡子瞪眼的看着火气很大的任大夫,“喏,在那儿呢。”

    “大夫,您快,快帮我们家少爷看看,他刚才吐血了,吐了好多血。”

    任大夫这才发现,那个撞他的青年怀里抱着一个男子……嗯,看不见脸,但胸口很平,应该是男的。

    任大夫看了看天色,离他和老妻约好的时间已经很近了,但……吐了血,这事真是可大可小的。犹豫了一会儿,任大夫终究守住了他的医德,“把他放下,放……那里。他这头上,戴着这个干吗?丑得不能见人?”

    “不是的,是……我们少爷怕见光。”

    “怕见光?这么奇怪的毛病?他从小就这样吗?”

    “额,可能,我跟着我们家少爷,没几天时间。”

    “我们这铺子里头光,快,给他掀开,我要看看他的面色。”

    “哦,好好!”

    在阿福把帷帽弄掉的同时,任大夫已经撩起了林睿的袖子,看到了他手臂上交错的伤痕。

    “这是……”看到林睿的脸之后,任大夫暂时失了言语的能力。大白天的,活见鬼了。

    “大夫,大夫您怎么了?我们少爷的情况很不好吗?”

    任大夫看向了阿福,他刚才撞了他,能撞到人的,应该只能是人。他刚才又抱着他。

    “你先把他抱着,跟老夫来。”林睿重新躺平之后,任大夫指着他的脸问阿福,“这是你们家少爷?亲生的?啊呸,我意思是,你认识他多久了?一年了吗?”

    “这个,和我们家少爷的病情,有关系吗?”

    “行,我换一个说法,他姓什么,林吗?”

    阿福的脑子动了动,为了证明他也是有脑子的,他答非所问,“我,是霍家的家丁。”

    “霍?霍林睿?这名字,听起来还真不怎样。”

    当‘林睿’二字从任大夫嘴里说出来的时候,阿福的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儿了。他这是什么运气啊,他们家少爷这个运气是有多背啊,居然一下子就遇上了熟人了。

    “你,你这大夫怎么回事儿?光问这些不着边际的问题,你到底会不会看病?不会的话,我要带着我们家少爷换地方了。”

    原来,但凡有人质疑他的医术,任大夫都是要发大火的,但此刻,他只是叹了口气,“他,刚才去了那里?杨姑娘的事,他都知道了?”这样的事儿,不管摊在谁身上,只怕都是要气急攻心的。

    凡是会泄露少爷身份的问题,阿福一概都不想回答。

    “您还是快给我们家少爷看看,他身上原本就有伤。”

    “嗯,老夫看到了。”

    任大夫探了会儿林睿的脉,越探越觉得不对劲,任大夫引以为豪的,除了他的医术,还有他的记性,他记得林睿的脉象原来好像不是这样的。这身子,怎么好像一下子就垮了呢?看来当初是遭了大罪的。这会儿还没养好呢,就回来了。

    林睿睡了很久,除了身体虚弱之外,还因为梦中场景,让他流连忘返。

    “夫君,你在看什么呢?”杨柳的手在他面前挥了又挥,林睿顺势抓住她的手,有些冷,“在看你,在看我们的孩子。他……乖吗?”

    “特别乖,就像我小时候。”

    “你小时候的事,你还能记得?”

    “记得啊,我特别乖巧,从小就开始帮我娘干活了。”杨柳的笑中,有那丝丝的得意之情。

    林睿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想要留下这样的笑意,“这样,那以后等他长大了,我也让他帮着你干活,你就好好休息就行了。”

    “你敢!我怀他怀得这么辛苦,你就这么欺负他啊?你还是不是他亲爹了?”

    “谁让我是他亲爹之前,先是你的亲夫君呢?我自然是要偏向你的。”说着话,林睿已经拥了杨柳入怀,“我特别想你,每天都想,我都不知道,咱们的孩子有这么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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