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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关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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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起一些琐事,当年这时她沉疴日久,经年不出房门,倒是照顾她的丫鬟萍儿忠心耿耿,见她眼睛不好连书都读不了,便捡着外面的事说给她听。    那时候她已经病重,每日迷迷糊糊的,日子过得乱,现在再去回忆,也记不清楚大概了。    但今岁云州干旱,陛下大怒,杀朝中十数人的事,经这一次萧铭修大发脾气,她才隐约回忆起来。    当时事情闹的很大,就连琅琊府也有耳闻,说是西北大营连连上表,非要逼着陛下把当时云州的所有将领全部下狱,否则便要率大军班师回朝,不再戍守边关。    如今大楚繁华鼎盛,不仅仅因先帝爷励精图治,也赖戍守边关的几位将军不畏生死,保护了中原的一方沃土。    一旦他们回朝,那西北边防就破了个窟窿,无论如何都补不上了。    西北大营不是不忠君爱国,应家也不是乱臣贼子,可军人脾气硬,觉得这事被下了面子,无论如何也不能罢休。    这里面有没有有心人挑拨谢婉凝不知,她只听外面萧铭修道:“哦?难道说以后朕下诏,都得询问几位将军不可?”    吓得三个大臣都跪了下去。    他手中的兵不算少,可跟戍边将军比起来,就捉襟见肘了。    五城兵马司的两万人、九门提督的三万人,再加上东安围场的五万人,满打满算只有十万人。    这里面也不是人人都听他的,九门提督背后有太后,东安围场的御前军倒是保皇派,短时间出不了事。    萧铭修一瞬间思绪万千,以他的性格,那些尸位素餐的大臣自当都杀了才好,可如今章康胜这么一劝,他立即就清醒过来。    能坐上龙椅,他绝对不是头昏脑热的愣头青,如今的天佑帝能忍、会忍、也肯忍。    只是,另外的办法,他还是要再想一想。    心底里,他不想放过沈仓。    见陛下面色不愉,韶星渊便说起另外的政事,约莫半个时辰之后,才陆续告退。    等人都走了,萧铭修便把手里的折子扔回案上,起身往后头茶室走去。    绫惜见他进来,行了个礼便出去了。    谢婉凝还在沉思。    萧铭修见她面色严肃,就知道被前头的事绕进去了,不过他知道她的性子,轻易不肯费心费力,如今能这般,不是因为她想染指朝政,肯定是想为他做些事。    他看人很准,谢婉凝当年便洒脱,如今还是没有变。    深宫寂寞,宫室华丽却又冰冷,如今他如愿以偿继承国祚,却也成了孤家寡人。    母子不似母子,夫妻不类夫妻,兄弟不成兄弟,若是再这样下去,他早晚会疲惫。    还好有谢婉凝在。    他并不是盲目信任她,只是想给自己找个同行人,一个人孤单走下去,哪怕是九五至尊,前路也总是坎坷的。    “凝儿在想什么?”萧铭修笑着问。    “在想如何处置沈仓合适。”谢婉凝下意识回答。    等话都说出口,她才回过神来,惊得脸色都变了:“陛下,勿怪臣妾无状。”    萧铭修脸上的笑容却未收,只问:“说来听听?”    谢婉凝就傻了。    ☆、第 31 章    萧铭修这句话说得太随意了。    谢婉凝小心翼翼看了他一眼, 见他仿佛不经意般说的,便也没应声。    萧铭修等了一会儿,还是没等到谢婉凝的回话,不由笑出声来。    “你啊, 该谨慎的时候毫不在意, 该随意的时候又太过谨慎, 朕都不知道说你什么好。”    多好的机会啊,宫里的女人又出不去, 哪怕有家族牵扯, 这前朝后宫一来一回传递消息总要耽误时间,再说他又不是沉湎女色的昏君,怎么可能受女人影响?    她在御辇上陪伴那么多日, 面子里子都有了,这会儿萧铭修问她,她用心答一句, 也算是为君分忧,不是坏事。    可她却又缩回壳子里, 什么都不敢讲了。    萧铭修也不知道自己是好气还是好笑, 只又说一遍:“你只管说, 朕就是听听。”    谢婉凝这才肯开口:“虽说臣妾没什么见识,却也知道军人大多热血忠诚, 他们自成一派,是以每个戍边军营便都是沾亲带故的关系。”    “如果只是个普通的将领,应家定不会出面说项, 沈大人是否还有更深一层的关系?”    她对外面的事不算了解,也没兴趣日日去打听,信息来源大多都是萧铭修,所以要分析起什么事来,只能问他。    萧铭修笑容更胜,仿佛刚才扔茶杯摔奏折的不是他一般。    “应将军的妻妹,是沈仓的夫人。”    这就对了,两个人是一担挑的关系,应将军自然不能坐视不管。    若真如此,也会寒了戍边将士的心,无论如何,做做样子也是应当的。    只是这个样子能做到什么程度,就不好说了。    谢婉凝想起此次随行的端嫔,她是应家的女儿,难怪此行有她呢。    “陛下,如果是这样,臣妾有个想法,陛下就随意听听?”她眨巴眨巴眼睛,轻声问。    萧铭修见她的样子难得有些俏皮,就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    “唔唔,”谢婉凝拍掉萧铭修作恶的手,“陛下,臣妾还要靠脸吃饭呢!”    萧铭修笑的差点没摔倒:“你靠脸,还不是得朕接着?朕想捏就能捏!”    再闹下去,谢婉凝的脸就要肿了,她心里翻了好几个白眼,面上却一本正经:“陛下,刚章大人也说了,不能由朝廷直接处死沈仓,那么……给他定罪终生流放西北大营戍边,永世不得回京呢?”    “哦?”萧铭修慢慢收起脸上的笑,他坐到谢婉凝对面,沉思起来。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萧铭修的目光又投到谢婉凝脸上:“这样,不就是放虎归山吗?”    谢婉凝刚煮好新茶,先给他满上一盏,然后才给自己倒上杯,她笑着说:“难道应将军没有忠君爱国的心吗?若是没有,他们一家又怎会一直镇守苦寒之地,不回盛京享受荣华富贵?”    应初遥早年成为六殿下的侍妾,那时候应将军还只是个普通的辅国将军,若不是萧铭修机缘巧合荣登大宝,京中的勋贵那么多,怎么也轮不到他成为一方诸侯。    天佑元年,恰逢驻守西北大营的老将军致仕,应尚武这才有机会连升三级,一跃成为二品大员。    既然成了萧铭修一系,应尚武就没理由再去背叛,他女儿还是宫中的主位嫔娘娘,他犯不着惹怒陛下。    可军队的面子却不能丢,自己人只能自家处理,由朝廷直接砍了,不仅是灭自家士气,还得涨他人威风。    几方军营明面上相安无事,背地里却相互戒备,一旦他这里出了事,整个平衡就要出大问题。    他若是不闹,那才叫其他几大营觉得他好欺负,到时候萧铭修还怎么控制其他几大营?    有时候,人不能光凭赌气就决定任何事,尤其萧铭修是坐拥天下的帝王,他就更不能了。    这里面的关系错综复杂,人心难测,军政交杂在一起,朝中各派系各有各的立场,便是叫萧铭修马上分辨清楚,也必然很难。    但谢婉凝看问题就简单多了。    她就认真说道:“陛下,您知道父母如何管孩子的吗?自己关起门来,要打要罚都是行的,可放到外面去,却不能叫旁人欺负了,这样若是忍了,一整个家族都要被戳脊梁骨,哪怕这孩子千百万不好,犯了无数的错误,也是一样。”    “这事可以很简单的去看,无非就是那些里子面子,您给下了重罪,叫他流放戍边,等到了西北大营,他们自家关起门来,父母岂能不管呢?”    谢婉凝抿了一口茶,舒服的眯起眼睛:“到那个时候,沈仓又有什么活路?他丢尽了应家军的脸,做了违背军人底线的事,在将军们的眼中,这样的人不配做军人,他们都该死。”    萧铭修已经有点震惊了。    他自来知道谢婉凝聪明端方,知道她多慧敏聪,却没想到这样难办的一件事,叫她三言两语就说清了。    她虽没看懂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可简单从面子上看,可不就是如此吗!    这确实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    如今他动不了各地大营,自己的人脉放不进去,犯了事的军官朝廷可以不直接凌迟,直接降罪遣回各自大营,若是各大营不管,全天下的百姓如何看?    无论如何,到头来他的目的都能达到,还能给各地大营做个人情,简直是一举两得。    不……甚至可以是一举数得。    因为王其合这一次死定了。    一瞬间,萧铭修心里闪过无数念头,他们有胆子罔顾百姓生死,便要亲自迎接自己给自己安排好的路。    谢婉凝见他又开始谋划起来,不需要她再多嘴,不由松了口气。    刚才所说的每一句话,可都是她绞尽脑汁想出来的,简直心累。    她拿起护臂,突然觉得做点简单针线活也挺好,起码陛下总不会说护臂做的不好,回来降她的罪过。    两日之后,御驾到达东安围场。    驻守在东安围场的御前卫早就安排好东安围场的兵力布局,这一次由统帅护国将军陈峰亲自率两千骑兵,出大营三十里迎接御驾。    场面非常友好,一度十分感人。    等来到东安围场,已经是下午了,萧铭修自去他的畅春芳景安置,而景色最好的凤凰台以前一直是太后居所,也被空了出来。谢婉凝就一点都不客气,选了离畅春芳景最近的芙蓉馆,这芙蓉馆有个自己的百花园,景致也很美。    东安围场的宫室不算多,先帝时若是伴驾的嫔妃多,便得几个人凑活住一起,不过这边的宫殿可比长信宫中宽敞许多,每个都有自己的小庭院,倒也住的开。    等萧铭修和谢婉凝都选了,宜妃才在望月阁落了脚,而端嫔和顺嫔住的就更偏一些,剩下三个小主就只得三人一起挤在了香雪竹舍。    等谢婉凝安顿下来已是华灯初上,晚膳也全部送来芙蓉馆。    今日里菜色可是异常丰盛,有东安围场的特色野味,也有御厨憋了好几天的手艺,谢婉凝叫把晚膳摆在百花园边的亭子里,用的是分外满足。    晚上泡过温泉之后,谢婉凝便沉沉坠入梦乡。    这一路十来天都在马车上晃动,如今能踏踏实实躺到床上,谢婉凝只觉得舒服。    畅春芳景里,萧铭修刚见了陈峰,聊了几句西北大营那边的事,就准备去泡汤。    这时候他才发现外面天早就暗下来,此时的苍穹中繁星点点,银月皎洁,有几分浩淼之感。    萧铭修在院中望了一会儿,这才后知后觉问:“她呢?”    宁多福顿了顿,仿佛同萧铭修心有灵犀一般,直接回道:“回禀陛下,淑妃娘娘已经歇下了,刚派人送来了护臂,请您打猎时务必用上。”    萧铭修就往芙蓉馆那边望了眼,她可是喜欢折腾景玉宫的宫人伺候她,若是这会儿醒着,那边定很热闹。说来也奇了,遇到个这么喜欢享受的娘娘,景玉宫的人还当个宝,一点都不觉得她事多!    刚忙完了大事,萧铭修心情也很好,他在院子里打了一套拳,这才浑身舒爽地跑去泡汤了。    这一夜,东安围场自是万籁俱寂。    长信,慈宁宫。    太后靠坐在贵妃榻上,一口没一口喝着安神药,她身边,嬷嬷王青正在吩咐宫女重燃宫灯。    “娘娘,这便歇下,已经不早了。”    太后垂下眼眸,却没说话。    王青顿了顿,也没再劝。    过了好一会儿,太后才轻声开口:“大哥如何回的?”    王其雍回复的信儿显然跟太后的意见不同,王青白日没敢拿出来,这几日太后睡得不好,她想着明日再说。    “娘娘,王大人的意思是,还是想保。”    太后冷笑出声:“笑话。”    王青不敢说话了。    太后盯着那碗安神汤出神,好半天都没说话,最后才叹了口气:“我年纪大了,大哥可比我还大呢,家里的事,我是管不了了。”    这话说得有些重了,仿佛是不肯替王其合出面,王青心惊肉跳,一句话不敢说。    “皇儿已经长大了,”太后喃喃自语,“他不再是当年那个晚上梦魇惊醒吓哭的孩童,那会儿他还会找母后,现在他不会了。”    太后虽然这些年不肯放权,可到了今年不是也半放了手?这个她抚养长大并亲自推上皇位的养子不是个昏庸之辈,他有能力也有雄心,定能成为一代明主。    “王家繁花锦簇的时间太久了,久到他们失去了理智。”    王青没吭声。    太后最终把安神汤一饮而尽,说:“这件事,我不会管的,全凭陛下做主。”    作者有话要说: 淑妃娘娘:大胆!谁敢动本宫的脸!    ☆、32    没过几日, 谢婉凝就习惯了东安围场的生活。    围场及行宫位于东临山脚下,草木茂盛,花草绚烂,不仅景致比宫中美, 也比宫中凉快许多。    白日里不需要用冰山, 只要把窗户打开, 在屋里也有徐徐清风,到了晚上更要披上小斗篷, 只穿单薄的夏衣还有些冷呢。    这些时候萧铭修一直在前头接见朝臣, 根本没空搭理后宫这些宫妃,谢婉凝便自得其乐,等到她玩够了, 便也叫谢兰取来请见的折子,一份份端详。    谢兰虽说对京中的世家关系并不太熟悉,却为了她早就背过, 再加上绫惜这个宫中老人,挑折子的工作并不难做。    谢婉凝特别叮嘱:“先把五城兵马司总司监夫人何柳氏的折子找出来, 就安排在今日午后。”    绫惜“诺”了一声, 直接挑出那份折子放到了一边。    剩下的折子就要掂量着来了, 陛下如今没有皇后也没有贵妃,位分最高的德妃不在, 跟来的是她这个受宠的淑妃,请见的世家妇就很多。    反正宫里头各位娘娘都没有皇子,现在不过是添个面缘, 也无伤大雅。    谢兰见谢婉凝不太想见人,不由就劝:“娘娘可不能再躲懒,这几日咱们采花做花糕胭脂,旁边的望月阁可是宾客盈门、车水马龙,这整个冀州的勋贵大臣世家妇怕是都来拜会过她了。”    谢婉凝就笑了。    宜妃是首辅陆大人的千金,这些人来是看陆大人的面子。    可来她这里的却不一样,来见她的,大多看的都是陛下。    “不用我说,那边的单子也是有的?”谢婉凝问绫惜,“对一对,看看有没有重复的。”    先去宜妃那的,谢婉凝一律不用见,若是真心想见她,肯定不会两方攀情面,哪怕她头几日不见客,心诚的也要等等。    绫惜便拍了拍脑袋:“还是娘娘聪敏,臣怎么忘了这茬。”    待把已经见过宜妃的都剔出去,折子一下子就少了一多半,谢婉凝也不在意,先挑了几个萧铭修手下得用的大臣夫人,才算松了口气:“这几位安排在明日,咱们不急,两个月呢,还怕见不全人?”    谢兰就只好把剩下的折子收起来,没再多劝。    谢婉凝能见人已经算是不错的了,去年她来,可是一个人都不愿意见,舒舒服服玩了一个月,高高兴兴回去了。    反正陛下不说她,谢兰就没多嘴。    可今年不一样了,陛下到底上心小姐,亲自叮嘱她要见一见世家妇,谢兰这才心里念了声佛。    阿弥陀佛,还是陛下有本事。    忙完了正事,谢婉凝就又去摆弄针线了。    她的芙蓉馆景色秀丽,坐在茶室里赏景吃茶做做针线,很是有岁月静好之感。    待中午午歇起来,春雨忙过来伺候:“娘娘,柳夫人到了,正在雅室里等,绫惜姑姑亲自陪着。”    谢婉凝点点头,等夏草取了温水给她净面重新上妆,才说:“她也算是自家人,不用弄的太生分。”    夏草立时就懂了,给她盘了个简单利落的十字髻,只在额心,耳垂坠了花生大小的红宝石,然后才取了几朵芙蓉花,给她点缀在发间。    明明没用什么金银珠宝,却依旧美丽大方,叫人移不开眼。    何柳氏一抬头瞧见她笑着行来,不由愣在那里。    身边的管事姑姑轻轻推了推她:“夫人,须得给娘娘行礼。”    何柳氏这才回过神来,忙给她福礼,便被谢婉凝一把扶起来:“几载未见,八表姐还是同少年时一般模样。”    她说话自是清脆悦耳,仿佛玉珠落盘,听的人心里有如微风拂过,甚是舒服。    说实话,何柳氏对这个远的不能再远的远房表妹原本没什么印象。    她比谢婉凝大了近十岁,在她还是黄口小儿时便已出嫁成婚,后来再见她不过就是年节时亲朋往来。谢婉凝日渐长大,出落得美丽非凡,可个性却有些拘谨。    那个时候她看她,就如同看谢家其他的闺秀,都是一般无二的规矩泥人。    谁料到几年未见,这位传闻自作主张同家里断绝关系入宫为妃的表妹,却已经完全不同了。    再看她如今明媚畅快的笑容,哪里还有当年的古板样子。    何柳氏丈夫有本事,他们一家子脱离琅琊宗族入朝为官,在京中几经沉浮,她自也是见过世面的,是以进退很是得体。    许多心思不过转瞬便飞走,她当即就笑道:“臣妇可当不得娘娘这一声表姐。”    谢婉凝就冲她笑笑,示意绫惜扶她坐下,自己走到主位上安然落座。    “表姐可不能同我生分,你也知道谢家的家规,在这京城里,我最近的亲缘便是表姐了。”    何柳氏心里一动,她只觉得血气上涌,好半天才冷静下来。    怪不得,虽然丈夫曾高中武状元,可头几年不过就在冀州做些副职,陛下登基后才调回京中,这几年一步步往上走,终于成了三品大员。    五城兵马司可不是普通的衙门,它掌控着盛京防务,可谓是重中之重。    今日听闻淑妃的意思,难道她也在这里面出了力不成?    “娘娘这么说,臣妇也是愧不敢当。只是头几年外子官位不高,我头上没有诰命,自不能进宫看望娘娘,如今却是有这个机会了。”    谢婉凝瞧着很高兴:“那倒感情好,这逢年过节,旁的娘娘那都是热热闹闹,就我没个亲人在眼前,也怪冷清的。以后有了表姐,也能跟着热闹一番。”    谢家的嫡女说起话来滴水不漏,她这一句话透出的意思太多,何柳氏便知道她在告诉她坊间的传闻是真的。    她为了入宫为妃已同家中断绝关系,谢氏一门没有任何人帮扶她,她也不能带给家族任何好处。现如今现在手边最能联系的,就只有自己的了。    何柳氏心里安稳下来,这个机会太难得也太珍贵,她绝对不会拱手往外推:“娘娘能看得上臣妇,是臣妇一家的荣幸,以后娘娘若是想家了,自派人去家中叫,臣妇一准进宫看望娘娘。”    两个人对视一眼,算是把话落定了。    大事情说完,何柳氏又是个直爽性子,自当同谢婉凝投缘,她道:“想着娘娘宫中定是什么都有,臣妇家里的情况娘娘也知道,便不拿那些个俗物污了娘娘的眼,不过有一件礼,臣妇还是拿得出手的。”    她取来身边的包袱,这简单的包袱绫惜已经检查过三回了,实在是相当谨慎。    “娘娘,这是臣妇长子出生时,臣妇亲自做的百家衣,布料都是从各家求来的,没有不好的料子。”    她把那衣裳捧给春雨,春雨就捧到谢婉凝面前给她瞧。    何柳氏就继续道:“不是臣妇自夸,柳家的针线手艺娘娘定知道,这衣服当时做得费心,比起宫里头的百子衣也不差。臣妇家里的长子虽不说多聪明伶俐,可如今快十岁上了也没病没灾的,若是娘娘不嫌弃,这衣裳就留给将来的小殿下,也能添一份福气。”    这百家衣她儿子穿过,可谁家孩子没穿过哥哥姐姐的旧衣裳呢?哪怕是世家大族,也有新生儿穿兄姐旧衣的习俗,并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这件百家衣做工相当精致,用各种颜色的布料拼成了一件小衣裳,哪怕是穿过的,也看起来如同新的一般,入手去摸却柔软细腻,一点都不扎手。    “真好,这百家衣真好看,”谢婉凝很喜欢这件用了心的礼物,抬头对何柳氏笑道,“你费心了,这礼我就收下了。”    这件礼物,不是简单送给她的,也是在向陛下表忠心。    何正武和何柳氏倒是很妙,这礼物选的恰到好处,不仅能表明立场,还叫收礼的淑妃心里头畅快欢喜,确实有几分成算。    见谢婉凝真心实意喜欢这件衣服,拿在手里头翻来覆去看,何柳氏心里头也有些计较。她笑着对谢婉凝说:“娘娘,臣妇没尝过宫里头的点心,不知道今日能不能有这个殊荣?”    谢婉凝一听,便知道她话里有话,看了一眼谢兰,谢兰就吩咐道:“春雨和夏草去准备。”    待人都退了出去,何柳氏有些迟疑地看了一眼绫惜,谢婉凝便说:“她是自己人,无妨的。”    何柳氏这才压低了嗓门,道:“娘娘,这些年您不在家,对谢氏的事是否全然不知?”    谢婉凝没成想她要说这个,不由愣住了。    她对家里头说不清是什么心思,总之当年进京之后,就再也没过问。她不想知道谢氏到底如何,也不想联系他们维持面子情,确实对这娘家的事一无所知。    何柳氏见她不太清楚,便在心里把事情撸顺,说道:“娘娘兴许不知,咱们琅琊府来了新知府呢,这位周大人手腕高超,一下子压住了好几家的命脉。”    因着琅琊里世家大族多,又各个自命不凡,各家闹点不愉快官府里不好管,往年旧历都是叫他们自家开宗祠解决,知府们轻易不动手。    谢婉凝坐直身体,这一回倒是听的认真。    琅琊知府的事萧铭修没跟她提过,她不知道这是他的手笔还是别人的阴谋,她就算跟家里头断了联系,谢氏对外也总说断了亲缘,可若真出事,她却又不能不管。    孝道大过天,尤其是她这个位置上,一旦德行有亏,将来路就不好走了。    何柳氏见她只凭自己一句话就反应过来,心里也不由叹道:谢氏族人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放着这么惊采绝艳的女儿不管,却要去吹捧那几个书读傻了的直系子弟,简直是可笑可叹。    偏安一隅,不思进取,实在是大忌。    何柳氏心里头庆幸丈夫眼界宽,没有陷在家里,如今他们一支闯出这样的生路,哪怕宗族老人不待见,又有何惧?    朝廷里没有人脉便连话都说不上,看最近琅琊府的事,他们还不明白吗?    谢婉凝只说:“到底出了何事?你且同我分辨清楚。”    作者有话要说: 淑妃娘娘:宝贝们,明天见么么哒~    ☆、第 33 章    谢婉凝既然要问, 就一定要问清楚。    何柳氏见她满面严肃,便也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正色道:“娘娘,臣妇先同您说说琅琊府的新知府, 这位知府姓周, 名明山, 是泰安十七年二甲进士,早年在潮州为官, 后调任至琅琊府, 升任一府父母。”    何柳氏在家家里也是说一不二的性子,她夫君明理,事事都同她说, 是以她也是相当有见地的,三言两语就把最重要的部分给讲清楚了。    谢婉凝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何柳氏就继续说道:“自娘娘走后,谢家就……一直说同您断了关系, 因此未在琅琊府中引起大波澜,除了王家闹过几次, 也被谢家重金压了下去。直到今年三月, 正是开春时, 您的长兄同各家嫡长子一起踏青,却莫名奇妙地闹事伤人, 被下了大狱。”    谢家可是琅琊府盘桓数百年的家族,且一直行事平和,又是最最清贵的书香世家, 这么多年,哪怕朝代更替都没能动半点根基。    便是知府也都是读书人,谁又会跟谢家过不去呢?    然而……今年的这位知府,却偏偏就下了手。    何柳氏见谢婉凝面色难看,不由有些迟疑,却听她沉声催促:“你继续说。”    这一回,何柳氏说话就更小心了。    “莫名奇妙下大狱,谢家当然要找,其他几家的族长自然也都出面向官府施压,只是没想到这位周知府却是软硬不吃,一口咬定受伤的苦主一家重伤未愈,不肯放人。”    谢婉凝皱起眉头:“我那兄长我是知道的,最是平和性子,平日里连同人闹口角都无,更不用说是动手伤人了。”    何柳氏虽不在琅琊,可这几年何家也算是明白过来,瞒着族老暗地里支持这个有出息的庶出儿子。是以,他们一家子虽远在京中,琅琊的消息却源源不断传递而来,何柳氏也知道得甚是清楚。    谢氏的嫡长子也是个纯粹的读书人,不过他比王家那个不通俗务的书呆子要好得多。他会融汇变通,也能接手掌管一族之事,性子倒是很好,可以称得上是温文尔雅的端方君子。    这样一个人不可能出门惹是生非,大家族的脸面还要呢,书香门第都以德行治家,一旦下任族长突然出事,传承百年的好口碑就毁于一旦。    何柳氏也知道谢婉凝的意思,闻言就点头道:“谁说不是呢?谢公子是什么样的人,琅琊府谁人不知?便是其他几家的儿郎,也没有那争强好斗之辈,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周大人是一府父母,他要抓人,谁能有办法呢?”    谢婉凝便沉默下来。    这件事不仅是要坏掉整个琅琊世家,还要牵连她,再深的东西她不清楚也想不到,这样粗浅一想,便也觉得很是棘手。    何柳氏便继续道:“后来周大人也不知道如何想的,竟单独把谢公子给放了,其他几家的却还扣着。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一下各家更是不干,虽然家家都是自命清高,可也有旁支庶出出来做官的,便纷纷行动起来。”    谢婉凝脸色更差了,她在想,这事陛下知情吗?    何柳氏看谢婉凝脸色实在凝重,终于不敢说了。    雅室里一下子就安静下来,谢婉凝沉思片刻,才说:“最后如何?”    “娘娘,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何家也没打听清楚,”何柳氏说得诚恳,“但事关重大,还请娘娘务必查验清楚,否则于谢家、于您都德行有碍,最后周大人自然说是误抓,把人放了之后还给了赔偿,可谢公子到底早回家二十日,差的这二十日可太要紧了。”    百姓们都知道这一群公子是什么样的,心里头大多不会信他们做出这样的事,可谢公子提前被放出来,再联想到谢家在宫中隆宠至极的长女,自然会浮想联翩。    普通百姓都能明白的事,世家们又怎会不知?怕是私底下骂了许多回,都说谢家不讲道义。    可这事谢家也冤枉,人又不是他们要放的,宫里头的娘娘族长根本不让找,更不可能是娘娘一句话的吩咐。    再说,要找也鞭长莫及,娘娘远在盛京,怎么可能那么快就有动作呢?    可这事就偏偏这么巧,叫人百口莫辩。    谢婉凝叹了口气:“多久了?”    何柳氏小心翼翼答:“七月底的事。”    一个半月了,她竟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这一刻,谢婉凝的心沉入谷底。    说完这事,何柳氏便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只低头喝茶。谢婉凝很快就精神起来,脸上复又挂起浅笑。    “多谢你提醒这一句,这恩情我记下了。”她认真说道。    何柳氏忙起身福了福,嘴里越发谦卑:“娘娘哪里的话,这不是应当的吗?”    谢婉凝就只是笑。    她冲谢兰招了招手,谢兰便取了个盒子出来:“听闻家中长子已经去了青城书院,是顶好的读书苗子,我这正好有一套文房四宝,拿回去给孩子趁手用。”    淑妃娘娘赏赐的东西,便也算宫中御赐,何柳氏也不用说客套话,起身利落磕了三个头,说:“谢娘娘恩赏。”    礼物一来一往,萧铭修那的事谢婉凝便办好了,何柳氏进宫也约莫一个时辰,就没再多留起身告退。    等她走了,谢婉凝才垂下脸,半天都不吭声。    绫惜聪慧,她冲谢兰使了个眼色,轻手轻脚退了出去。雅室里,只剩谢兰在谢婉凝身边打扇。    “娘娘,若这次真有大事,陛下肯定会同您说,这事显然没有闹出祸端,想必陛下觉得不用告诉您,平添烦扰罢了。”    谢兰说得有道理,可谢婉凝却还是心思沉重。    “姑姑,我当年确实想着离开家,离开那个规矩教条的地方,可我没想着……”    没想着她一走了之,进宫享受荣华富贵,谢家还要面对因为她这个异类所产生的各种后续。    父母对她再冷淡,也到底给了她一条命,她只想着两不相欠,可不想因为自己拖累旁人。    她不喜欢欠别人的。    这事谢兰不知情,更深的东西也打听不着,她知道这是小姐的心结,也不知道要如何劝。    最后见她实在难过,不由道:“娘娘,陛下也是通情达理的人,下回他来芙蓉馆,您且问问他?”    谢婉凝微微愣住了。    谢兰趁热打铁:“这不是什么大事,也不是娘娘您的错,更不是谢家的错,问一问没什么的。”    是啊,联络何正武这么大的事萧铭修都交给她来办,他给了她信任,她也应当回报信任。    不能因为粗陋的信息就对陛下产生怀疑,这不像她,也不是她。    她的心乱了。    谢婉凝叹了口气,起身走到窗边,窗外百花灿烂,正是一年最美的时节。    谢兰没有再劝,她也退了出去。    谢婉凝就在窗边站了很久,久到觉得身上都有些冷了,正想叫人取斗篷来,却不料抬头就瞧见宁多福进了芙蓉馆。    他身后跟了一串的黄门,各个手里端着餐盒,显然是送膳来的。    “原来已经到了晚膳时分。”谢婉凝自言自语一句,便被谢兰请出了房门。    谢兰笑得一脸欢欣:“娘娘,陛下特地给您赏了菜,得去前头谢恩。”    谢婉凝心里头莫名舒坦一些,她整了整有些松的发髻,转身进了正厅。    宁多福站在最前面,满脸笑容,身后左右各四个黄门,规规矩矩站在那。    “娘娘万福,”宁多福行了礼,笑道,“陛下今日去围猎,正巧打了一只羊、一只鹿和几只兔子,想着娘娘早先就念叨想吃热锅,便特地吩咐给您准备一份。    东安围场夜里寒凉,用热锅子正好,不冷不热很舒坦。    黄门们依次打开食盒的盖子,里面是各色肉片。    宁多福笑容更胜:“鹿肉和羊肉都是陛下亲自打的,膳房片得很薄,用来涮锅最好不过,兔子陛下叫留起来,过几天给娘娘做麻辣兔丁,娘娘一准喜欢。”    “娘娘,这些只准备了您这,陛下说了,这一路娘娘侍疾辛苦,理应进补才是。”    一共就打了这么几样猎物,一股脑都给她留了,谢婉凝心里头的不愉一瞬间就全部散去了,只剩浓得化不开的甜。    她一下子就欢喜起来,脸上的笑容也更胜:“多谢陛下恩赏,侍疾是臣妾的本分,臣妾受之有愧。”    一来一回,这赏菜的事就算办完,宁多福这就要告退,却被谢兰拦了。    “大伴辛苦了,劳烦您亲自跑这一趟。”谢兰特地上前送了随手礼,可这一回宁多福怎么也不肯要。    “之前一路娘娘很是照顾,下臣铭记于心,怎么好再拿娘娘赏赐。”    宁多福可是滑头,这一路在御辇上,要不是谢婉凝伺候陛下,他不知道要被骂多少次。这个人情他不能欠淑妃的,便要赶紧还了。    谢婉凝也不在意,见宁多福死活不肯要,便说:“那就给小的们分了。”    宁多福这才收下。    等宁多福走了,御膳房的人又来,这次送来的是新鲜的瓜果蔬菜和酱料,就为叫娘娘热锅子吃的热闹。    没有什么郁闷是一顿美食吹不散的,叫热锅子蒸腾的热气这么一闹,谢婉凝终于又有了笑脸。    瞧得谢兰直叹气,这人跟人的缘分有时候也奇了。陛下突然这么一赏,偏巧赏进娘娘心里去,原本可能还要闹心个两三天,如今一下子就好了。    谢兰见谢婉凝吃的满面红光,不由也跟着笑了。    她的小姐,就是命好。    作者有话要说: 淑妃娘娘:一顿美食解决不了的问题,两顿一定可以!    ☆、第 34 章    得了陛下赏赐, 加上又完成了任务,谢婉凝便想着去回禀一声。    反正她也想把琅琊府的事问清楚,她可是万事不过夜的主,若是叫她憋好几天, 肯定要憋疯。    是以在用完晚膳沐浴更衣之后, 她便简单梳妆打扮一番, 直接去了畅春芳景。    正巧有件香叶红蕉纱长裙还没上过身,她特地穿了给萧铭修瞧瞧。    以前在宫中时, 嫔妃们虽然也去乾元宫混个脸熟, 可到了东安围场却都不太敢。萧铭修日常就在畅春芳景的前殿接见朝臣,这人来人往的,要是撞见也有点不美。    再说, 萧铭修之前发那么大脾气,还气得病了,这会儿肯定心情不好呢。如果去了再被轰出来, 多丢人啊。    可谢婉凝却是一点都不怕,且不说这会儿是已经月上枝头, 大臣们都各回各家了, 再说陛下也不能把她赶回来, 她可是有正事要说呢。    果然,她心里这么想着, 刚一到畅春芳景便被闻讯赶来的沈雁来亲自迎了进去。    “娘娘,陛下还在批改奏折,请您先去寝殿里等等, 陛下一会儿便能回。”沈雁来现在的态度别提多好了。    谢婉凝笑着点点头,理所当然地往萧铭修的寝殿里走。    在宫中嫔妃侍寝只能在石榴殿,除了正宫皇后,其他妃嫔都不能进皇帝的寝殿。到了东安围场就没这么多规矩了,不过即便这样,萧铭修也不会让其他嫔妃进寝殿的,但万事都有例外。    谢婉凝自然就是那个例外了。    她好奇地进了寝殿,一开始也还算规矩,只在外间茶桌旁坐下,接过宫女端上来的养颜茶浅浅品着。    这小宫女以前在石榴殿见过,似是叫姚黄的。    其实谢婉凝对宫中的人事都不怎么过心,她身边日常跟着的几个都是伶俐人,记性也都不错,根本不需要她亲自操这份心。    这个姚黄能叫她记住,是因为这丫头长的着实漂亮。    可这份漂亮,却也并不突兀。    她不高不矮,不胖不瘦,鹅蛋脸圆圆的,眼睛又黑又亮,倒是个出色的小美人。    谢婉凝也不觉得有什么,萧铭修若是要收用这样的宫女,定会先给个淑女的名分再叫侍寝,绝对不会荒唐行事。    在他看来,哪怕是皇帝也要行为有度,任何事情都不能太过极端。    姚黄能在这里,便说明她就是个普通的宫女罢了。    是以谢婉凝的态度也很和善:“你叫姚黄?名儿好听,人也乖,赏。”    姚黄满面红光,忙给她行了大礼:“谢娘娘赏。”    见谢婉凝客气,她也有巴结心思,便小声道:“陛下都是独眠寝宫,从不招寝,被褥寝具奴婢已经换了新的,娘娘且放心。”    瞧瞧,又会说话又会办事,是个伶俐人。    谢婉凝就笑着点了点头:“行,本宫知道了。”    姚黄就高高兴兴地退了下去。    谢婉凝回头望了一眼寝殿,这里里外外自然是干净得一点尘埃都无,并不多么繁盛热闹,却有叫人舒心的古朴典雅。    萧铭修那么挑剔一个人,从来不肯让旁人随意乱动他的东西,哪怕是宫人打扫,也得先把自己拾掇干净才行。东西应当放在哪,便一定要在哪里,乱动了他就会不高兴。    是以,别说叫嫔妃睡到他床上了,就连进寝殿都不行。    谢婉凝为何能例外?她自己想:或许因为我也是个挑剔人?    这倒是很有道理,两个人都挑剔又洁癖,自然对对方的容忍度高,觉得对方是个不错的人。    嗯,有道理。谢婉凝心里下了结论。    她喝着养颜茶,心里头胡思乱想,不一会儿就有些困了。    这几日忙着做花糕、胭脂和指甲色,连着闹了好几天,下午又见了何柳氏,这会儿一缓下来,就觉得有点疲累了。    还是不太中用,谢婉凝一边点头一边想,回头还是找个健体术来练练,强身健体才能长命百岁啊!    秋云见她都要睡着了,又不敢叫,便跟冬雪取了软垫给她枕着,好叫她睡得舒服一些。    寝殿里一下子就安静下来,偶尔只有灯花闪烁时发出的“噗噗”声,却没有惊扰谢婉凝的美梦。    萧铭修踏入寝殿时,一眼就看到她睡得正香。    宫灯是温暖的橘红色,照得她脸儿红红的,好似冬日里成熟的苹果。    他看秋云和冬雪安静冲自己行了礼,便摆摆手,不叫她们惊扰谢婉凝。自己则又退了出去,在外间叫宫人们伺候着换了常服,又散了发髻,这才轻手轻脚走回来。    秋云和冬雪便知趣地退了下去。    萧铭修看她坐在椅子上都能睡这么舒服,不由起了坏心眼,他走到谢婉凝面前,一手扶背,一手托腿弯,突然把她整个人抱起来。    谢婉凝睡得不是很沉,突然被抱起来很是吓了一跳,张口就喊:“什么人?放肆!”    这么喊的时候,眼睛都没睁开,还使劲伸手拍了一下。    那点劲儿,跟挠痒痒差不多。    萧铭修忍不住笑出声来,把她稳稳抱在怀里,逗她:“小娘子在我家里睡着了,我叫醒你怎么能叫放肆呢?”    谢婉凝渐渐醒过来,一下子软在他身上,搂着他的脖子生气:“陛下真是的,就会寻我开心。”    “小的知错了,还请淑妃娘娘不要见怪。”萧铭修最近心情都很好,便也能同她多说几句玩笑话。    谢婉凝靠在他温热的胸膛前,也不困了,只说:“今日陛下忙完了?倒是比以往早。”    “忙完了,也不能总是朕一个人操劳,要那么多朝臣做什么用。”萧铭修洒脱道。    那到是,谢婉凝很有心得体会:“就是就是,臣妾的景玉宫也是如此,每个人各司其职,相互牵制,他们就自己老老实实干活去了,哪里还用我操心?”    她一得意,臣妾和我就混着叫,萧铭修倒也不介意。    “是,淑妃娘娘蕙质兰心,最是聪慧。”萧铭修很捧场。    这么一闹,倒是有点新鲜感,又有点不好言说的亲密。两个人都是沉稳性子,便是刚进宫时都还年轻,也没怎么放肆过,如今年岁渐长,倒有些难得的小儿女心思来。    他们的出身、地位、家族,决定了他们不可能有鲜衣怒马的少年时,可如今他们能自己掌控人生,那些不算遗憾的遗憾,也能自己追寻着弥补回来。    萧铭修就这么抱着谢婉凝在寝殿里转了好几圈,直到谢婉凝喊头昏,才停下。    玩了一会儿,两个人倒不觉的累,只是有点不太好意思。待坐到床上去,谢婉凝靠在萧铭修身边,这才笑出声来:“陛下真是的,又不是少年人了。”    萧铭修搂住她的腰,闻着她身上特有的泽兰香,不由有些心猿意马。    “怕什么,”他有些心不在焉地说,“反正是在屋里,又没人瞧见。”    谢婉凝被他这么一闹,最后那一丁点不愉快都消散开来,心跳却越来越快。    萧铭修是沐浴过来的,身上味道很清爽,既没用龙涎香,也没用安神香,反而有一股清新的薄荷味。    她动了动鼻子,往萧铭修身上凑过去:“陛下换了香?”    说话间呼出的热气直往萧铭修脖子上吹,萧铭修垂下眼眸,转身就把她压到床上。    柔软的嘴唇碰了碰,趁着谢婉凝失神的张开了嘴,萧铭修一举入侵,同她缠绵起来。    两个人身上一起下子就热了,就连谢婉凝都被他亲得有些意动,觉得浑身都苏了。    萧铭修出宫前到现在,两旬一直忙碌,不用说招寝了,竟是睡觉都不太踏实。    今日好不容易把云州大旱的事安排完,他心里头松了口气,原本还想去芙蓉馆看看她,没想到她自己投怀送抱来了。    萧铭修心情更好了,他温柔的唇舌同她纠缠在一起,直到把她亲得喘不过气来,才微微抬起头:“真乖。”    谢婉凝下意识回:“我最乖。”    萧铭修闷声笑起来。    谢婉凝红了脸,伸手搂住他的脖子,还胆大妄为地掐了他一把:“陛下再笑,我就回去了!哎呀,我好困。”    这话一说完,萧铭修立马就不笑了。    他一双漆黑的眼眸认真看着她,看得她脸红心跳,这才慢条斯理扯掉她的腰带:“恐怕要叫娘娘失望了,今夜……”    萧铭修略有些低哑的声音在谢婉凝耳边炸开,把她一起拖入绮丽迷梦:“今夜,你是不能睡了。”    皇帝陛下金口玉言,说不让她睡,就不让她睡。    等到后半夜,两个人才搂着迷迷糊糊睡了过去。这一觉睡得很沉,也很香,直到窗外鹂鸟欢快地唱起歌来,谢婉凝才悠悠转醒。    她动了动卷翘的睫毛,却还是懒得睁开眼,正想着裹着被子在床上滚一会儿,却不料一头栽入温热的胸膛里。    “陛下?你还在?”谢婉凝呢喃地说。    萧铭修搂住她,闭着眼睛拍了拍她的后背:“乖,再睡一会儿,不急着起。”    谢婉凝就安心睡了过去。    待再醒来,是感受到脸上温暖而明亮的阳光,谢婉凝慢慢睁开眼睛,舒服得长吁口气。    窗外,阳光明媚,鸟语花香。    萧铭修居然还在,他靠坐在床边,静静望着窗外的花团锦簇。    一室静好。    谢婉凝也坐起来,靠在他身边,一同望去。    那仿佛是什么世间难得的美景,又似有什么稀罕珍奇,明明只是一个最简单不过的清晨窗景,却叫两个人都沉醉进去。    看了好一会儿,却突然感到手上一暖,萧铭修不知什么时候握住了她的手,两个人十指相扣,那暖流就顺着手,窜到心里去。    这一刻,谢婉凝才依稀觉出刚才自己为何着迷。    那是难得的、头一次埋入心田的,幸福的滋味。    作者有话要说: 淑妃娘娘:难得文艺一回,我要做一个朴素的女子~    ☆、第 35 章    两个人享受了一会儿难得的悠闲时光, 就被咕咕叫的肚子打断了。    待用完早膳再沐浴更衣之后,萧铭修难得没去前殿忙碌,反而牵起谢婉凝的手:“我们去蓬莱仙景散散步。”    蓬莱仙景是山脚下渤浪湖中间的小岛,小岛只能建个小花园和暖阁, 便再也没有空闲地了。    夏日里去岛上吹风散心, 最是美好不过的雅事。    谢婉凝到了东安围场后还没来得及去那, 这时一听就心里痒痒的,立即道:“走走走, 陛下可不许临时走。”    “好, 朕保证今日都陪你。”萧铭修道。    等乘船到达岛上,谢婉凝透过船窗往外看去,只一眼就被满目的月季花惊艳了。    这边的月季按品种分开种, 按摆成月亮形,远远望去仿佛雨后的彩虹,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月季园两旁是高大的梧桐树, 还有依稀可见的桂树,下面沿着小岛地形修了一条环岛回廊, 再加上最高处的蓬莱阁, 这处景致无一不透着仙气。    萧铭修下了船, 转身亲自把谢婉凝扶了下来:“头几日月季没开,朕看你暂时没空来便也没说, 今日正巧开了,自当要来赏一赏景。”    谢婉凝就赞:“真漂亮,还是这月季花好养活, 一年四季都能开,最是可人。”    宫里头名贵的花很多,各色各样,万紫千红,却需要宫人们耗费精力去保养。    东安围场本就不经常接驾,这处仙景又是在岛上,便干脆种了好看又好养活的月季,也是相得益彰。    这时一阵微风拂来,吹得满腔都是桂花甜味。    萧铭修牵着谢婉凝漫步在回廊里,两个人安静了一小会儿,谢婉凝就有些忍不住了。    她也没什么浪漫情怀,也不管是不是打破了同萧铭修难得的静谧,却还是问:“陛下,琅琊府之前是否出事了?”    萧铭修也不怪她,还想着她能憋到现在才说已经很不容易了。    “你知道了?何柳氏都说了什么?”萧铭修点了点头。    一说起这个,谢婉凝便有些沮丧:“臣妾在宫里头待的久了,家里又断了音讯,原本以为互不来往便是了,却没成想即便是这样也有人要拿谢家做椽子。”    “她把她知道的都说了,只是臣妾不知周大人为何要这么做。”谢婉凝问。    萧铭修见她有些失神,也知道她心里头不好受,这姑娘是一贯的干脆利落,因为她连累家族,她肯定难受极了。    他想了想,便同她解释道:“官场上的事自来复杂,周明山这一次倒不是针对谢家,他真正想出手的是花家,也就是你母亲的娘家。”    谢婉凝一愣,实在没想着里面居然这么复杂,只听萧铭修继续道:“花家虽然不出世,却是桃李满天下,近年来花家最得意的门生是两江总督付琛,因为同周明山有点不愉快,所以……周明山溪岭布政使的官职丢了,只能去琅琊府做知府。”    这一段话内容太丰富了,谢婉凝好半天才捋顺。    “所以周名山打击报复,连累了其他几家,可……为何最后做了椽子的却是谢家?”    萧铭修就笑了:“他的初衷可能是打击报复花家,然而行至中途,有人又找商谈,于是心思就动到了谢家头上,贵妃不是才没了吗?”    谢婉凝心里头一寒,瞬间就明白过来,这是有人不想让她再往上走一步,狗急跳墙了。    “可陛下,她们又怎么知道下一个贵妃一定是我呢?”    今日萧铭修心情好,也心疼她因为这个生气伤心,不由就说得有些深了。    “他们不是知道下一个贵妃是你,而是想打击一个是一个,反正不亏就是了。”萧铭修淡淡道。    谢婉凝叹了口气:“那该怎么办?陛下,我同您说实话,我心里也是有点想当贵妃的,可若是因此还要连累家里人,我就又不那么想了,能做四妃已经很好了。”    萧铭修捏了捏她的手,很淡然就给他讲了如何解决的:“你怕什么?这点小事朕还摆不平?周明山拎不清,盛京有的是人拎得清,只要安排下去,这件事就很好解决了。”    甚至不用萧铭修多费两句话,一个眼神就能办到的事,难为谢婉凝苦思冥想半天。因为事情太小了,萧铭修根本就不觉得需要跟谢婉凝说。    “陛下,到底是如何解决的?”    “让周明山给其他几家登门道歉,因先查证你兄长清白就先放了,其他几人放的晚,平白污了他人名声,就要挨个道歉。”    谢婉凝呆了一会儿才想明白:“所以,周明山只能自认办错了差事?”    萧铭修就笑了,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傻姑娘,在朕这里,他们都得乖乖听话。”    竟然这么简单就过去了,这是知府自己办错了事,人家公子们都没有错,谢家就轻易摘干净了。    真是太高明了,谢婉凝了却了一桩心事,却还是不大高兴:“说到底……还是我的错。”    她话里话外,依旧很是自责。    以谢家在士大夫里的地位,以谢家满门的清贵,她进宫确实打破了谢家百年的清誉,可她别无选择。    上一世她听了话,却落得个什么样的下场,她再清楚不过。    可若是父母能给她选个旁的人家,都不会让她这般果决,斩断了所有的亲缘,就为了搏出一条生路来。    难受吗?哪怕死了一回,她也难受。    她或许也继承了父母的冷情,哪怕如此,她也不后悔。说到底,她心底里还是觉得自己的命最重要。    可再重要,她也不愿意牵连别人。    谢婉凝望着路边的花出神:“陛下,臣妾入宫时就同您说过,自打记了名,就算是同父母家族断了亲。谢家不会接受有我这样一个攀龙附凤的女儿,我也不愿意留在家里,任他们随意找一个他们认为最好的人家。”    “那还不如死了算了。”谢婉凝低声道。    萧铭修心里一惊,当年他刚登基时人脉不丰,他本就没怎么经手过政事,朝堂上更是没有心腹,只能小心再小心。政事已经让他焦头烂额,后宫他就完全没有心力去管了,可他又不能放任自流。    太后稳稳立在慈宁宫,她在宫中三十年,在宫中有绝对的威慑力,哪怕他深知太后绝不是喜欢用下三滥手段的阴狠人,但保不准有例外。    后宫里都是他的女人,也有他的孩子,他说什么也不能撒手不管。    在这种情况下,是谢婉凝主动来找的他。    她聪明、美丽、沉稳,她的出身最好却也最没有威胁,放眼望去,整个朝堂上无一琅琊谢氏。    一个世家大族出身,前朝后宫都无牵扯,精明能干又秀外慧中的大家闺秀,简直是最适合不过的人选。    跟她深谈一次之后,萧铭修就下了决定,他需要她,也可以信任她。    就这样,两个人携手走到今天,最难的时候过去了,日子往最好的地方奔涌。    如果不是何柳氏跟谢婉凝说琅琊府的事,他是没打算告诉她的。    对于这个娘家,她总是很别扭,假装不在意,却又时不时会提一两句。    他知道她不是不关心家族,只是当年受伤太深,不愿意去低头罢了。再一个,她入宫这件事,也确实是打了谢家的脸,叫他们险些在琅琊一落千丈。    可他没想到的是,谢婉凝心里对父母对谢家,竟然这么不信任。    “婉凝,”萧铭修拉着她停在原地,认真看着她,“不会有人再敢动你,也不会有人再去欺辱你,从你去乾元宫同朕以茶结盟那一天开始。”    “朕就允诺要护你一生,你不用再害怕。”    三载过去,两个人逐渐和睦,可萧铭修冷心冷清,他总是用温文尔雅的面容说着最动听的话,谢婉凝从来不敢信。    今日看着他认真而英俊的面容,谢婉凝头一次动摇了。    “陛下,我相信您,可我不敢相信谢家,也不相信所谓的清高读书人。”    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虽不说人人皆如此,可谁叫谢婉凝遇到的都是这样的读书人呢?哪怕是她亲生父亲,也谨守着读书人的规矩,冷眼看着她死去。    当年谢家那么多人,只有她大哥去瞧过她,也心里惦记她,可他到底还不是族长,能做的太有限了。    她舍弃家族,断了亲缘,不是为父母如何在琅琊立足,为的是家里唯一有点人情味的大哥。    回忆起前世,她总是心身俱疲,这时候的戒心是最低的,竟向萧铭修絮絮叨叨说起来:“当年在家中,我父亲一年到头跟我说不了几句话,哪怕是见了面,也不过请安问好,说说最近的课业就结束了。母亲管着我的生活,却不关心我这个人,每日从早上课到晚上,做绣品做的眼睛痛也不能歇,必须要做到最好才能罢休。”    萧铭修搂住她的腰,带着她往前走。    谢婉凝低着头,看不见他眼眸里的寒意。    “这么一年熬过一年,我渐渐长大了,哪怕我离开家上了进京的马车,我父母亲都没关心过我一句‘凝儿是不是累了、饿了、病了’,他们从不在乎我是否高兴快乐,是否因为课业痛苦,是否在深夜里自问,别人家的父母也是如此吗?”    萧铭修心里头有说不出道不明的疼,他分辨不清,却又不想压下去。    “后来我长大了,也明白了,在他们眼里,我不是他们的女儿,我只是谢氏族长的嫡长女,别的世家的嫡长女是什么样子,我就得是什么样子,甚至要比别人做的更好。”    难怪呢,她作为闺阁千金,除却女红和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天文地理也样样都拿得出手。    想到她进宫时才十七岁,还是个柔弱的少女。    要学会这些,要付出怎样的艰辛?萧铭修作为皇子再清楚不过。    那是日复一日从不休息的努力换来的。    萧铭修只觉得心都不是自己的了,一股难以言说的酸楚涌上心头,他拍了拍谢婉凝的后背:“婉凝……”    谢婉凝却仿佛没听见,她低着头,用平稳的声音继续说:“陛下也知道,我刚入宫时体寒,养到今年才算好转,每每挂红时疼的难受,可我也不是天生就这样。”    萧铭修心里一紧。    只听谢婉凝平静道:“我记得那是十五岁的冬日,我来了月事不舒服,恰逢暴雪,便同母亲请假,说想休息一日不去族学。可我母亲说每个女人都如此,怎么能因这点小事就荒废学业?于是便直接派了马车,把我赶出了家门。”    “可没想到,雪天路滑,那马车也不知道怎么直接摔进尚未完全结冰的湖里,冰天雪地里,我就这么一投栽进冰水里。”    萧铭修眼中的寒意更胜了。    以前谢婉凝说这事,总是轻描淡写说“闺阁里没养好”,却不知还有如此隐情。    “冬日的湖水冷透人心,我一下子就昏了过去,等我被救上来回了家,就听有大夫同我母亲说这寒症可能不容易好了,”谢婉凝顿了顿,“您猜我母亲说什么?”    萧铭修低下头去,望进她湿漉漉的眼眸里。    谢婉凝眨巴眨巴眼睛,任凭泪水滑落脸颊:“她说人没死就好,谢家姑娘可不能娇气。”    这真不是娇气的事,萧铭修都知道她到了冬天就手脚冰凉,挂红时十天都缓不过来,能疼成这样,想必谢家没怎么用心诊治。    其实也不是不用心,只是有些药材昂贵,谢母始终觉得她太过娇气,没有花大心力给医治好。    直到她进了宫,还是萧铭修有心,特地吩咐太医全力给她医治,这才好转。    谢母嫌弃她娇气,可谁家的女儿不是千娇百宠,她已经够听话也够努力了,然而父母却还是觉得她不够好。    “什么样的千金才是最好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太累了,别人不娇惯我,我自己娇惯我自己。”    萧铭修轻轻拭去她脸颊的泪:“朕娇惯你。”    作者有话要说: 陛下:凝儿真可怜,必须亲亲抱抱举高高,让她娇到一百岁!    朕娇惯你~朕浇灌你……哈哈哈哈 捂脸跑走!    感谢~26708670、白白白白白的地雷,么么哒~    ☆、36    听了这话, 谢婉凝心里头简直是百感交集,她又是开心又是难过,脸上的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叫萧铭修的心都要揪成一团。    他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总之打心底里不愿意看她哭。    待把谢婉凝抱进怀里, 他便轻轻拍着她单薄的背:“好了好了, 这不是没事了吗?朕以前就够惯着你的,以后保证比现在更努力。”    谢婉凝头一回听他说这种话, 不由“噗”的笑出声来。    “陛下, ”她把头埋进他宽厚的胸膛里,“陛下,臣妾恳求您, 以后琅琊谢氏的事还请您得了空看顾一眼,我不想欠他们的。”    亲缘断绝,两不相欠, 是最好的结果了。    萧铭修顺了顺她耳边的碎发,低头给了她一个轻柔到极致的吻:“好。”    谢婉凝把湿漉漉的脸往他常服上蹭:“我先谢过陛下。”    萧铭修从小就洁癖, 不干不净的东西根本不爱碰, 这会儿叫她蹭了一衣襟眼泪, 却一点都不生气,反而有一种谢婉凝好可爱的错觉。    朕一定是疯了, 他出神地想。    疯是疯了,人还得哄啊,一会儿再哭, 他这身衣裳就不用要了。    萧铭修只得不停给她顺气,佯装生气道:“朕费这么大劲儿,淑妃娘娘说了谢就完事了,实在太无诚意啊……”    谢婉凝一顿,思路立即就被带走了。过一小会儿,她抬头小心张望萧铭修,却见他脸上带着笑,刚刚明显是在逗自己,不由略红了脸。    “肯定不能叫陛下白辛苦,”谢婉凝认真说,“臣妾给陛下做身常服?”    龙袍都是有定数的,规制复杂,图案繁琐,图样大多都是尚宫局留档,轻易不会随便乱做。但每一个皇帝喜好都是不同的,萧铭修就更喜欢简单些的,颜色也要求更素净,最好行走办公时不罗嗦,力求简洁。    他的常服不难做,照着他平日里最喜欢的玄色墨竹长衫做件颜色略有些不同的就行了,便是苏绣的墨竹她也能做得八九不离十,绝对不会叫人看出差别来。    萧铭修心里头一热。    刚才谢婉凝哭那一场,每一句话他都记在心里,瞧她平时也能看出来,若不是实在没事干,她绝对不爱动针线。    费眼累手,更耗精力。她对针线女红本就没什么喜欢心思,从小又被母亲逼着学,自然就更没有爱了。    她不爱做,却也愿意给他做。    打猎用的护臂,日常穿的袜子里衣,甚至头上的发带她都做了几条,每一条上面的绣纹都很精美。    这几日她好像也没闲着,好像是在给他做夏日里用的驱蚊香囊。    哪怕有些是他要的,可她做起来也没有不用心。    萧铭修叹了口气,从袖中掏出手帕,在她脸蛋上擦了擦:“行了行了,哪里要劳动你做常服,这一身做下来还不得累病了。这人情你先欠着朕的,以后朕想到了要什么,再跟你说。”    这感情好,谢婉凝也不是个喜欢纠缠过去的人,一听就笑了:“那臣妾再谢陛下。”    话说开,谢婉凝就高兴起来,她擦干净脸,就忍不住在回廊上玩闹起来。    萧铭修只看她在那高兴地笑,也跟着笑起来:“刚才还哭鼻子呢,这会儿就跟个小孩子似的玩去了。”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旁边帮他换常服的沈雁来倒是会说话:“娘娘是赤子之心。”    萧铭修看了他一眼,倒也没反驳。    蓬莱仙景上一共就这么大点,谢婉凝转了两圈就腻了,回到花园中赏花。    萧铭修走在她身边,道:“你要是喜欢月季,景玉宫的后花园也可以拾掇起来,这花好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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