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如果她能早认识小青芒几年，她的生活会不会和现在完全不一样？    吴一芒在工位上看书看不下去，思绪不停地乱飘。    她又想起昨天小青芒对她说的那句话，心里既觉得暖，又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如果那个时候，她身边能有一个人不遗余力地支持她，那么她会不会就不再沉迷于游戏？    但小青芒对她“过分”的支持，又让她想起那年冬天雪地上殷红的血。    她的妄想被外界打断，这次是部门主任亲自来找她，还让她带个本子去莫总的办公室。    她开小差心虚，慌乱地收拾东西的时候也没敢问莫总为什么找她，她以为只是开个会，她只需坐在一边旁听，手机也就扔在了办公室。谁知道她一进办公室的门，莫总就对她道：“以后每周二、四的下午，你来我的办公室，我给你讲课。”    今天恰好就是周四。    吴一芒愣愣的，莫总接着道：“今天开始给你上第一节课，书我已经放在了桌子上，以后每次上课我都会告诉你下节课要上哪些内容，你记得提前预习。”    吴一芒简单地翻了翻眼前的书，这是难道就是主任之前跟她说过的培训？    还是顶头上司亲自给她这个小员工培训？    吴一芒弱弱地问道：“莫总，只有我一个人上课吗？”    创世游戏今年招了很多人，向她这样校园招聘进来的新人也很多，只是同她不在一个部门。    莫总睨了她一眼：“对。”    她想追问为什么只给她一个人开小灶，莫总提前回答：“新来的员工里只有你没有基础，你要好好加油。”    吴一芒的心态突然间就崩了。    她知道自己样样不行，被招进创世游戏已经是撞了大运。但被莫总亲口说出来，心里还是很不好受。    既然觉得她没有实力，当初何必要招她进来呢？    办公室只剩下了她和莫总两人，莫总为她准备的书是入门级的游戏设计类的书，主要都是游戏设计的基本理念。    莫总话不多，每说一个字都像是施舍，“你现在把第一章看一下。”    吴一芒对游戏的设计理念接触不多，更多的是学习怎么去打游戏。    阅读攻略，记住每个关卡、武器的参数，怎样通过提升自己的手速来实现极限操作，以及游戏通关的整体策略。    将以上所有的内容都学会确实有难度，但如果她在一款游戏里扎扎实实地玩了一两年，粗略地掌握这些也不是难题。    可从游戏设计者的角度来看的话，做一款游戏的难度，要比打游戏的难度大得多。    一个游戏好不好玩，说到底还是看玩家能不能在游戏中持续不断地有新的探索和发现。    在吴一芒的心里，一个好游戏需要有足够的探索内容，任务要有一定的难度。    这个难度既不能太小，也不能太大。太小了没有可玩性，玩玩大家就腻了；太大了挑战性太强，不少玩家也会因为没有成就感而失去了兴趣。    而游戏策划恰恰就是权衡游戏中难度大小的关键。    大的道理她都懂，但是到底该怎么做，她却完全不知道。    第一章主要讲的是如何给玩家带来游戏体验，里面提到的游戏案例也都是曾风靡全球的经典游戏。许多游戏她都是觉得好玩，但不知道为什么好玩。而书里则帮她分析，因为挑战、互动以及游戏画面带来的感官等，能让玩家身历其境，渴望不断超越。    莫芮麒只给了她半小时的时间，时间一到，他就让她把书给合上。    吴一芒以为莫总要她复述第一章的内容，还没有看完的她心里紧张得如同擂鼓，但莫总却说起了题外话。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你去做游戏策划吗？”    说实话，在创世给了她offer之后，她花了一个晚上在思考这个问题。    她面试并不理想，在校成绩也不好，更没有游戏开发的相关经验。如果她是人资，她也不会给自己这样的应聘者offer。    她唯一可能比其他应聘者稍优的一点，大概就是游戏玩得比他们要好。    她在简历里特别注明了她玩过的创世旗下各大游戏的等级或者段位。    而游戏策划这个职位，恰巧就需要对游戏有深刻的理解和热爱。    吴一芒尴尬地笑了笑：“是因为我游戏打得好吗？”    莫芮麒摇了摇头，“是因为你游戏打得多。”    吴一芒扯了扯嘴角，她平时没少被家里人批评游戏玩得太疯狂，没想到这竟然也会成为她被创世选中的“闪光点”。    “第一次上课，我不想说太多，”莫芮麒走到她的跟前，“我希望你以后打游戏的时候也能多从游戏开发者的角度来看待关卡、经验、等级之类的数据。”    吴一芒连连点头。    “还有，我把你分到了《巅峰传奇》手游组，《巅峰》手游版还在研发中，不少工作正在推进，平时你多去主动了解一些开发的进程，多学点东西。”    吴一芒抱着书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似梦似幻地坐下后，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本以为莫总应该很不看好她这样的员工，但没想到莫总竟然会这么注重对她的培养，亲自将她往职业的道路上去引导。    她在背地里也没少说莫总的坏话。    看惯了网上资本家压榨员工的新闻，突然拥有了一个认真负责的老板，她竟然产生了“这一切到底是不是梦”的幻觉。    为了回报莫总对自己的重视，她得加倍努力才行！    被莫总“指点”之后，她一直都在学习游戏引擎，满头心思都在电脑上，突然有人推了推她的肩膀。    她抬头，是李艳。    “下班了，一起回去嘛？”李艳邀请她。    她看了眼时间，已经过了下班的点。“不了，我等会儿在走。”    李艳比了个“OK”的手势，蹦蹦跳跳先走了。    等她再次回过神，是一个低沉的男声打断了她。    “怎么还不下班？”    她一听见这个声音就条件反射般地正襟危坐，“莫总，我再看会儿就走。”    她转过脸，莫芮麒直立立地站在她的身后，修长白净的手悠闲地搭在她椅子的靠背上，面上虽没有表情，眼睛里却没有了工作状态时的严肃与紧张，更多的是放松与期待。    莫芮麒看了眼手表，“不早了，下班。”    她想说再等等，莫芮麒道：“我送你回家”    吴一芒吓得嘴张成了“O”型。    她推辞道：“不用了莫总，我坐公交回去就去了。”    莫芮麒转过身：“我在停车场等你，快点。”    有专车送她回家，她当然是高兴的。下班高峰期的公交车就是个沙丁鱼罐头，上班都没有挤公交累。    但是专车的主人是莫总的话，她就没那么开心了。    毕竟莫总在公司里的地位跟她有着天壤之别，她一句话说错了，惹着他不开心，就面临着被辞退的危险。    她稀里糊涂地上了莫总的车，莫总问她住哪儿，她弱弱地报出了小区的名字。    莫总似乎没听说过这个地方，“嗯？”    “就在体育馆附近的通霞街。”    她不是第一次坐莫芮麒的车，却是第一次在非工作的时间点坐。    上次还有程助理和莫总聊天，这次车上只有她、莫总还有司机。    又是令人窒息的沉默。    她性格算不沉闷，若是和其他人一起，她总是能挑起话题，但是莫总作为领导不主动开启话匣子，她一个普通员工也不好说些什么。    她在心里数着数来度过这段尴尬的时光，当她数到247的时候，莫总终于出声：“你住的地方还挺远的。”    她住在董漫音家，离公司确实不近，算上化妆时间的话，每天早上6点半就得起床。    “是不太近。”她干巴巴地说道。    “公司没有安排住房？”    “没有。”她没听人资说过。    莫芮麒手托着下巴，似是百无聊赖地看着车窗外。也许是下班了没有那么拘束，莫芮麒扯开了领口间的领带，随意地卷起衬衣的袖子，撩起了额前的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    吴一芒舔了舔唇，长得好看就是任性。    一些不经意的小动作都能如此撩人。    “你现在和谁住在一起？”莫芮麒似是随口问道。    吴一芒被他突如其来的问题吓了一跳，“和我朋友。”    车里又陷入了沉默。    寂静之中，俏皮的手机铃声响起，吴一芒翻出了手机，是董漫音的短信。    董漫音问她待会儿到小区的时候能不能帮她去快递点取个快递，还将取件码发给了她。    她笑着回了个“拒绝”的表情包。    吴一芒：如果你今晚做小炒肉给我吃的话，我可以考虑一下。    董漫音很快回复：没问题！    莫芮麒见她对着手机傻笑，心里莫名地觉得十分不快。他想问她在和谁聊天，什么内容能让她这么开心。    对方是男是女，是女生倒还好，若是男生，他很不爽。    但现在社会这么复杂，是女生也没有值得放松的理由。    他想旁敲侧击，问她在和谁聊天，是不是那位室友。    他心里这么想，实际上却没这么做。他一张开口，之前的腹稿全都被他抛在脑后。    “你交男朋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