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你有没有交男朋友”被喻为所有应届女生在求职过程中最怕遇到的问题。    如果回答有，面试官会觉得你很快就要结婚生小孩，无法最大化地压榨你的价值；如果回答说没有，面试官又会觉得你以后不一定会在这个城市站定脚跟，很可能过一两年就回了老家。    吴一芒之前听大学的室友说过，她面试了十家公司，有九家问她有没有男朋友。还有一家则直接问她，未来三年内不允许怀孕，你愿不愿意？    吴一芒当时觉得这都是夸张，因为莫总给她面试的时候，除了技术性的问题，其他什么都没有问，根本不关心她有没有男朋友。    只是她没想到，她躲过了面试，入职了之后莫总还会问她这个问题。    她又想起李艳之前说过，公司的领导最喜欢关心新员工的感情生活，十分热心地帮忙介绍对象。莫总现在这么问她，难道是想给她介绍对象？    但莫总看起来冷冷的，也不像是热心肠的人。    吴一芒摇了摇头，如实回答：“没有。”    莫芮麒闻言像是松了口气，身体后仰，轻轻地靠在了椅背上。    虽然是下班高峰期，路上却也没有那么堵，半个多小时的车程很快过去，车已经快到了小区门口。    “你住在哪个单元？就让刘师傅送你进去。”    小区的门禁不算严，外面的车不用登记都可以开进去。但吴一芒并不想那么麻烦莫总，婉拒道：“不用的，没几步远，我自己走进去就好。”    “你住在哪个单元？”莫芮麒又问了一遍，语气不容质疑。    “19栋3单元。”她条件反射地说出了自己家的地址。    司机将车停在了她单元楼下，她连声道谢，像是躲猫的老鼠一样，急急忙忙跑了上楼。    莫芮麒看着她的背影，又瞄了眼后视镜。    一辆黑色的保时捷大摇大摆地停在他车后面。    “我下去一下。”    他打开车门，保时捷上也走下一位佳人。    “莫总，又见面啦。”    这位美人的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镜片上反射出莫芮麒高大的身形。    “柴小姐，您很闲吗？”他蹙眉。    他脾气算不上好，但能让他生气的事情算不上多。这位柴小姐他仅仅见了两次，每次都能踩中他的雷区，也实属难得。    柴小姐嘴角上扬，“我可忙着了。”    “那你还一路跟着我的车？”    柴小姐张大了嘴，做出惊讶状：“莫总，您可别冤枉我，我也是有事才来这个小区的。”    “你有事？”莫芮麒怀疑道。    柴小姐笑道：“是啊，看来莫总一点都不关心我，我最近刚投资了《巅峰传奇》中国赛区的TAG战队。战队宿舍就在这个小区。”    “你要进军电竞行业？”    柴小姐抛了个媚眼：“是啊，以后您是比赛的官方，我是俱乐部的老板，我们要是真结婚了，我们TAG可不就是官方钦定的战队？”    莫芮麒对柴小姐了解不多，但通过这两次见面，他大概对她的性格有了个底。    投资电子竞技俱乐部的事多半是真的，可跟踪他的事也是真的。    她的说辞很完美，他也没有必要去戳穿她。只要他们相安无事，她这样的大小姐也不可能顺从家里的意愿同他订婚，只是被一位外人跟踪，他的心里很不痛快。    ***    吴一芒像是逃避现实一样，慌忙地冲进电梯里。    电梯缓慢地向上升，这是她第一次觉得时间如此难熬。    她盯着电梯上方跳着的阿拉伯数字，脑子里却全是莫芮麒的脸。    自从工作开始，她总觉得她的生活已经脱离了原本的轨迹。    她的身上像是有一根看不见的绳，不知道被谁一直牵着走。    “盯”，电梯门缓缓打开。    她快步走出电梯，手按下了门锁密码的第一位数字。    她突然想起来，漫音的快递她忘记拿了。    吴一芒有些懊恼，都是因为一路上她都在胡思乱想，现在又得下楼再去取快递。    好在快递点就隔了两栋楼，她又折返回电梯下楼。    外面的天已经快黑了，小区楼下的路灯纷纷亮起。她一出电梯门，就看到单元门口两条笔直的大长腿。    那皮鞋，那西裤的形式与材质，好像是莫总的。    吴一芒的神经瞬间紧绷起来，机械地抬头去看那双腿的主人。    是莫总没有错。    不过，莫总身边，还有一位言笑晏晏的大美女。    这位美女身高虽然不高，但西装短裤下的腿又白又直，肩膀虽窄，却能撑起上身浅灰色的中袖西装。    吴一芒对大牌稍有了解，她一眼就看出这位美女一身都是一线奢侈品牌。    Gucci夏季款的套装、香奈儿的细跟高跟鞋、卡地亚的手镯。    确认过眼神，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大美女似乎正在和莫总聊天。吴一芒冲着莫总点头以示打招呼，然后夹着尾巴就想溜走。    莫芮麒没有什么反应，倒是大美女叫住了她。    “哎，小姐姐，你去哪儿？”    吴一芒确认了一下四周没有其他女性，才后知后觉地用手指了指自己，“你在叫我？”    大美女笑了笑：“是啊，小姐姐，你这是要去哪儿？”    吴一芒没明白这位大美女为什么要问她去哪儿，她和这个大美女也不认识。    而且莫总眉头紧锁，好像很不开心地样子。    吴一芒一紧张就结结巴巴：“我，我去取快递。”    大美女笑着走到她跟前，冲她伸出了手，“你好，第一次见面，我叫柴小遥。”    一道光在吴一芒的脑子里一闪而过。    柴小遥，柴，难道这位大美女就是莫总的未婚妻？    一瞬间，各种可能情况在她的脑子里快速飞转着，她从来没觉得自己脑子什么时候这么好用过。    结合眼前的情形，她推理出她认为最接近现实的情况。    柴小遥，莫总的未婚妻，发现莫总今天的行驶路线和平时不太一样，跟踪他来到她家楼下。正好她从车上下来，被柴小遥发现，误会她和莫总关系不一般，便和莫总对峙。好巧不巧，她就在这个时间点下楼，被柴小遥看到，一上来就叫住她，自报家门，宣示主权，想让她知难而退。    难怪她刚刚似乎嗅到了修罗场的气息。    吴一芒深深吸了口气，她最近怎么这么倒霉！    不仅被老板盯上，还被老板的老婆盯上！    她赶紧握住柴小遥伸出的手，解释道：“柴小姐，你好，我叫吴一芒，是创世游戏的员工。”    她怕自己说的不够明白，继续撇清关系：“莫总对我们新员工很照顾，我加班结束莫总就顺路送我回来了。”    “啊，这样啊。”柴小遥瞳孔放大，似是恍然大悟，“其实，我是你的粉丝，一直有关注你的直播。”    吴一芒：“……”    这是什么剧情发展？    吴一芒还没理清楚现在的情况，柴小遥拉着她的手说了几句鼓励的话，然后冲着莫芮麒点了点头，坐上了她的座驾，一踩油门，风一般地把车开走了。    她迷茫地看着莫总，怎么柴小姐的说话逻辑她一点都没听明白。    难道柴小姐真的只是因为发现她是芒果班戟才主动叫住她打招呼的？    莫芮麒走到她的身边，似是解释道：“刚刚那个人，我不是很熟。”    吴一芒脑子宕机了，想到哪儿就说道哪儿：“柴小姐，不是您的未婚妻吗？”    莫芮麒皱眉，“你听谁说的？”    见老板生气，她自知失言，没敢供出李艳的名字，小声嗫嚅道：“就，在公司偶然听到的。”    “她和我没有任何关系。”莫芮麒动了怒。    吴一芒被莫芮麒的气场吓到，像鹌鹑一样脑子一缩，瑟瑟发抖，“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莫芮麒大概能猜到，这些谣言都是他母亲故意散播出来的。    为了达到目的，他母亲向来都不择手段，从不顾忌他内心的想法。    他心里的火，一半是气她的母亲，一半是气他自己。    但他见吴一芒受到惊讶，像一只害怕被责罚的猫咪，气也消了大半。    甚至还有几分愉悦。    吴一芒咽了下口水，她见莫总脸上突然浮起一层琢磨不透的笑意，心里发毛，只想快点离开这里，“莫总，我先走了。”    “等下。”    吴一芒瞬间紧张，等待莫总下达重要的指示。    但莫芮麒只是将手举过了她的头顶。    她的身高不算矮，168，算得上高挑。    但在188的莫总面前，她就是个矮子。    她从未因为身高而自卑过，但这一刻，她突然希望自己要是高一点就好了。    莫芮麒从她发丝上取下了一株柳絮，“你头发上有东西。”    吴一芒顿时脸热。    她上次洗头还是前天，不知道莫总有没有注意到她头顶的油光，闻到奇怪的味道。    ****    吴一芒回到家，整个屋子都飘散着小炒肉的香味。    可是她没什么胃口。    董漫音摆好了盘，见她蔫蔫的，担心道：“你怎么了？怎么没精打采的？加班太累了？”    “加班倒没有加班。”    “那不是挺好的。”    吴一芒便秘脸：“我跟你说，我总觉得莫总对我的态度怪怪的。”    “怎么怪怪的？”    “下午说要亲自给我上课，今晚我主动加班，他不让我加，还亲自送我回家。”    董漫音两眼瞬间发光，“难道说——”    吴一芒哭丧个脸：“你说莫总是不是嫌弃我工作效率低下，想辞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