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刘家旧址5

    隋渊大喊了两次戚安的名字都没有得到回应，急得眉头紧皱， 低声自言自语道：“奇怪了， 为何连锁魂石都回不去了？这究竟是什么地方，难道真要杀了她……”    他背对着这边念叨着， 戚安眼睁睁看着坐在地上的女鬼慢慢站了起来，而锁在她手腕上的铁链也跟着脱落， 掉在地上发出了哗啦啦的响声。    戚安想要提醒隋渊，可她的声音他根本就听不见。    还好那铁链掉落的动静引起了他的注意，但尽管如此，他也不敢回头来看， 只是神情一下子认真了许多，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 蓄势待发。    女鬼脸上的泪水全都消失了，原本楚楚可怜的神情也完全被媚笑所取代。她不着寸缕，一步步慢慢地走向了隋渊。    戚安看着她的动作，轻轻皱了下眉。原本她还以为女鬼是骗隋渊过去给她解开锁链，一旦隋渊过去就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可现在看起来， 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女鬼明明是可以自由行动的， 那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戚安想着想着， 忽然回想起不久之前那只小鬼跟她玩的捉迷藏游戏来。    小鬼要杀她，也大可直接动手， 完全没必要倒数一百个数让她藏起来再来找她。    莫非……一定是这样！    在这个地方没有必死的局， 小鬼的捉迷藏，和女鬼的故意勾引， 其实都是留给闯入者的一线生机！    也是因为这个，小苏和马哥才能活着从梦里醒来。    那现在……    戚安看向隋渊，心中暗道，他应该不会有事？毕竟这是个连碰到她的手指都会脸红的男人。    此时，女鬼已经走到了隋渊身后。    她慢慢的伸出了一只手，白皙的手指柔若无骨，轻柔地搭上了隋渊的右肩，与此同时，她的嘴也向他的耳边靠近，从后方轻轻对他的耳后吹了一口气，用那让人浑身发软的柔媚语气说道：“我真的，什么都愿意呢。”    隋渊忽然动了。    他以戚安几乎没能看清的速度抓住了女鬼搭在他肩上的那只手，给她狠狠来了个过肩摔！    紧接着他立刻闭上眼睛，口中怒喝道：“找死！”    话音一落，他准确地一脚踏在了女鬼肚子上。    而就在女鬼发出惨叫的同时，戚安眼前一黑，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地下室里的灯灭了。    她连忙重新打开手机，还没等她适应光线，就听见隋渊惊疑的声音传了过来：“你在这里？！”    戚安照向那边，隋渊抬手挡住直射过去的光线，皱眉看了看周围，问道：“怎么回事？”    戚安摇摇头，又用手机在地下室到处照了一圈，发现女鬼就在那具白骨旁边站着，而且已经恢复成了之前那披头散发浑身肮脏的样子。    她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头发挡住了整张脸，在阴暗的环境下显得格外渗人，与刚才那香艳的一幕相差甚远。    戚安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向隋渊说道：“我想我大概猜到了一点。之前我们就已经发现了，男性的死因都是心肌梗塞，女性的死因都是内脏变熟。”    “不久前我进入这个地方的时候是在四合院中，那里的小鬼在杀我时我明显感觉到了肚子发疼，就是说，他杀我的方式应该就是让我的内脏逐渐变熟。这么说来，地下室这只女鬼杀人的方式就是针对男人的那一种了。正好，你进入这里之后，被直接传到了地下室里来。”    那只小鬼，明显很憎恶这只女鬼——这应该就是为什么死在它手里的人全都是女性的原因。    而隋渊刚才直接传来了女鬼的巢穴并且无法出去，再加上女鬼之前还冒险出去救了戚安，就侧面印证了她只会对男人下杀手。    也就是说，这四合院里的两只鬼各司其职，一个只杀男人，一个只杀女人，并且女鬼惧怕小鬼。    其中，女鬼明明可以自由行动，却故意引诱隋渊过去，目的显然就不是真的为了让隋渊给她解开铁链。    现在想来，她的目的应该是——考验男人。    如果这个被她引诱的男人对不着寸缕的她生出了任何一点歪心思，可能哪怕只是眼睛朝她的身体多瞟了一眼，那等待着此人的就会是死亡！    但如果像隋渊一样经受住了考验，哪怕是在过程中伤害了她，她也会放过这个人。    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应该是这样没错了。    在她说话的过程中，隋渊走过去捡起了衣服来穿上，听完她的分析，刚恢复不久的脸又红了：“你，你你……刚才一直在看着？”    戚安一脸同情地安慰道：“这没什么，我们这个时代很多未成年的小屁孩都看过AV呢，你就别太放在心上了啊。”    隋渊闭了闭眼睛：“上次你用过的那个滴眼液，给我买十瓶。”    戚安：“……行。”    无奈地答应下来，她继续说起正事来：“我先把之前发生的事情都跟你说一遍……”    隋渊正色听完，蹙眉道：“如此说来，上面那只小鬼倒要难缠许多。”    戚安点点头：“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只女鬼应该做过什么对不起那只小鬼的事情，所以才会一直都被它压制着。可能我们找到真相，这个幻境就会消失了。对了，忘了问你，你怎么进来了？他们三个人呢？”    隋渊耸了下肩：“都睡着了。”    “都睡着了？”戚安皱了皱眉，心里有一点点担心的感觉一闪而过。    他们睡着了，为什么没进入这个地方呢？还是说每个人都是分别进入不同空间的？    不过现在自身难保，她也没办法再过多的去关心别人的死活。    收回思绪，戚安继续说道：“现在我们先尽量捋一下线索，目前是这样，女鬼会引诱来到这里的男人，一旦他们动了歪心就会杀掉他们，而上面的小鬼会跟来到这里的女性玩一场捉迷藏游戏，被找到的人就会死。”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被找到了，所以它一直追杀我。如果没被找到的话，可能它就像现在地下室里的女鬼一样无害了？”    “总之，女鬼惧怕那只小鬼，小鬼明显被火烧过，看起来应该是刘家的二女儿。如果刘家一家五口当年死于火灾或者像陈默猜测的那样被仇人所杀，那么它应该不至于这么憎恨被关在地下室里的女孩才对。”    隋渊点头，赞同道：“如此说来，只怕刘家人的死因是与这位姑娘有关了。”    戚安道：“应该是这样。看这地下室的环境，不难想象，她一定是被刘家人长期囚。禁在这个地方的。”    联系到女鬼刚才对隋渊做出的引诱行为，戚安猜测，当年被关在这里的女孩，多半是承受了来自男人的虐待。    这女孩不是刘家人，而且应该也不是本地人，否则谁家丢了这么大个女儿不来找呢？刘家人要下手肯定也不会傻到在本地人里找。    所以戚安想到的可能性就是，这是一个被拐骗来的外地女孩。    像这样的情况，如果刘家有个单身汉，多半就是被拐来关着生儿子的了。    可刘家男人是有老婆的，甚至还有三个孩子——老大老二都是女儿，最小的一个是儿子，可能他们家的确重男轻女，但既然已经有儿子了，也不大可能再买个女孩回来生儿子？    况且刘家媳妇也不见得能忍受这种奇葩事情。    这一点戚安还想不通，不过女孩被囚。禁并且遭受过虐待是不争的事实。    她暂时压下这个疑点，继续说道：“那只小鬼憎恨这个女孩，一定是生前发生的事情，否则它不会在死后化成厉鬼。那么，很有可能就是女孩杀了他们一家五口。”    “不错，”隋渊道：“不过，为何五口人中，仅有一人化为厉鬼？另外四人又在何处？”    戚安想了想，摇头道：“我只能瞎猜——女孩被关在这里的事情，刘家夫妻绝对是始作俑者，而刘家大女儿已经七岁了，是个懂事的年纪，家里关了个人的事情她很可能也知情，所以女孩杀了他们是报仇，他们罪有应得，不可能再化为厉鬼反过来报仇。    至于最小的那个，资料上说是刚刚满四岁，还是个懵懂无知的小孩，连死意味着什么都不懂，灵魂纯净，不会恨谁，所以死了就死了，可以很快离开这里去投胎。剩下这个五岁的，稍微懂了一点事，但可能在女孩被囚。禁的事里是完全无辜的，所以被害死后就反过来憎恨这个女孩了。”    隋渊笑了一声：“不错，有点道理。”    戚安皱眉道：“如果是这样，那我们又能做些什么呢？难道要让它们两只鬼握手言和？”    隋渊扬眉：“试试便知道了，既然那小鬼只杀女人，我便出去会会它。这女鬼不伤女人，你暂时留下。”    他说完，抬头朝上方黑漆漆的洞口看了一眼，脚下一跃凌空而起，一眨眼便消失在外面。    很快，她就听到外面传来了那只小鬼的嘶吼声。    戚安心里有点担心，不过仔细想想，小鬼的实力其实并不强，它只是杀人的时候很厉害，可以直接把人的内脏给变熟。    在对付同类的时候，它就跟普通孩子一样，只是用嘴去咬。    女鬼被它压制，是因为有什么地方对不起它，但隋渊跟它无冤无仇，应该不至于打不过一个小屁孩。    果然，没多久，隋渊便下来了。    他一手抓着小鬼的两只胳膊，直接将它提到了地下室里来。    看到小鬼出现，女鬼发出一声惊叫，下意识地便朝外面掠去。    隋渊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沉声道：“跑什么！”    小鬼挣扎起来，口中不断发出嘶哑的吼声，双脚也用力在他腿上踢打着，可两只胳膊却依然被隋渊紧紧抓在手中，连一点松动的迹象都没有。    隋渊低头瞥了他一眼，冷喝道：“别动！”    小鬼动作一顿，竟然真的不敢再动了。    隋渊低哼一声，看向女鬼道：“道歉。”    女鬼愣了，连忙向后退去，想要挣脱他的钳制，可她的力量在隋渊面前却弱得像一只小蚂蚁。    她的脸开始发生变化，变得越来越恐怖，越来越恶心，最后还埋头去咬他，但隋渊却始终没有松手，只冷着脸重复道：“道歉。”    戚安上前帮忙，忍着恶心感抓住女鬼的头发用力将她的脑袋朝后拉起来。    女鬼回头冲她发出一声吼叫，一股刺鼻恶心的腐臭味瞬间袭来，熏得戚安差点没当场吐出来。    “我再说最后一次，道歉。”隋渊又一次开口，伴随着这句话一起出现的，是他周身上下浓烈的杀意。    小鬼和女鬼在此刻忽然不约而同地颤抖起来，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    戚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都说屠夫的刀能克鬼，因为屠宰过很多生灵。那隋渊以前可杀过不少人，他身上的煞气当然是连鬼都害怕的。    紧接着，女鬼浑身颤抖着，慢慢地跪到了地上。    她面向小鬼的方向，如抖筛一般颤抖着开始磕头。    一下接着一下，三次之后，戚安忽然发现，小鬼那恐怖的外表似乎逐渐发生了变化。    它没有眼白的黑色眼睛慢慢变得正常起来，脸上身上焦黑的皮肤一点点开始变黄，焦皮脱落露出血肉的部分，竟也重新长出了皮肤来！    在女鬼磕下第十次的时候，小鬼完全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一个模样普通，但跟恐怖两个字毫无关联的小女孩。    她身上穿着打补丁的旧衣服，扎着马尾，面无表情地低头看着跪在面前的女鬼，在对方又一次磕下头去时，她开口说道：“我原谅你了。”    女鬼抬起头来，静静地望着她。    小女孩看了隋渊一眼，他放开了她的胳膊，她便迈步走向女鬼，接着伸手在她肮脏的脸上摸了摸，低声说：“他们对不起你，我原谅你了，你也别恨了，已经这么多年了，他们都死了。”    女鬼望着她，忽然呜呜的哭了起来。    戚安看她的外表也开始一点点变好，忙拿起手机打开直播间试了试，发现在这里跟上一层幻境一样可以打开直播间，便直接将直播打开了。    到现在这一步，剩下的就是真相了，能让观众们一起看看最好。    直播间一打开，弹幕便蜂拥而来。    戚安没工夫去看，只说道：“大家好，现在已经是真相揭秘的时刻了，之前发生过的事情我将会在之后告诉大家。”    一句话的时间，女鬼也已经变了模样。    地下室里的光线全来源于戚安的手机，她的样子在直播间里看着没那么真切，但戚安和隋渊却看得很清楚。    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身上穿着三十年前流行的衣物，头发一丝不乱的扎在脑后，虽然不算什么大美女，却是个干净精神的清秀女孩。    她脸上挂着泪水，第一次向戚安开口说话：“谢谢你们，这一次我们终于可以解脱了。”    戚安问道：“能把来龙去脉告诉我们吗？”    她点点头，侧头看了眼旁边的小女孩，低下头说：“那一年我十五岁，跟家里人吵了架，一气之下就去了外地打工……”    在长途汽车上，她遇到了一个很谈得来的中年女人，女人得知她要找工作，既说自己认识的亲戚工厂里正在招人，并且工资待遇也不错。    女孩听说工资高还包吃住，而且工作内容是分拣产品，比较轻松，于是没有多想便同意了。    之后就这样被骗下了车，在一个陌生的小镇里被人绑起来，以三百块的价钱，卖到了刘家。    “后来……”女孩神情痛苦起来，泣不成声：“他们把我关在这里，让我当小姐！每天，每天都有不同的老男人从上面架着梯子下来……”    每一天，只要听到上面传来床被搬走的声音，她就怕得浑身发抖。紧接着，就是那些男人对她的折磨。    他们是花了钱来的，虽然只是很少很少的一点钱，可在他们看来，一定是要想尽办法赚回票价的。    有时候是用嘴去咬她，有时候是用棍子捅她……有时候甚至……    那些非人的折磨，她整整忍受了两年。    刘家人一直绑着她，嘴里也塞着东西避免她自杀。她尝试过撞墙，可人没死成，还被他们虐打了好几次。    终于在两年之后，她如愿以偿地死了。    死因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怀孕了，那天有个猥琐的老男人来后，没多久她就开始流血。刘家人怕她向外人求救，不敢带她去卫生所，就把她扔在地下室里自生自灭。    而长期被囚。禁和虐待的女孩身体本来就弱，这一次流产在两天后终于要了她的命。    她死后怨气很浓，在头七回魂夜那晚就杀了刘家一家五口，并一把火烧了这个鬼地方。    至于为什么连孩子都没放过，一是因为她怨恨所有人，二是因为，她曾经向刘家那个大女儿求救过。    让戚安没有想到的是，现在这只小鬼，其实是刘家的大女儿。应该是因为那个年头大家生活都不好，孩子们营养不良，所以她的个子看起来比较小，这才被戚安当做了五岁的二女儿。    女孩说，有几次都是大女儿给她送饭来的，她向大女儿求救之后，那孩子先点头答应了，回头就找了爸妈告状，让她被那对夫妻狠狠毒打了一场。    那时候满心都是怨恨的女孩，认为刘家没有任何一个好东西，就算那两个小的现在没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以后长大了也肯定都不是个东西！    于是她一个都没有放过，杀光了刘家所有人。    但她不知道的是，大女儿没有告状，是二女儿在洞外听到了对话，无意间说给了父母。    而大女儿甚至还曾经帮过她。    那孩子跟妈妈去镇上的时候，记住了派出所的位置，之后一个人偷偷跑去派出所报了警。    可惜，报警之后就没有后续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警方根本不相信她一个看起来只有五岁大的小孩的话。    后来，大女儿努力在父母面前表现得乖巧懂事，好不容易得到了承诺，说明年让她也去读书。她非常高兴，对上学这件事万分期待。    而就在得到这个承诺的当天晚上，女孩化作厉鬼，杀了他们一家五口。    大女儿的希望破灭，还被女孩恩将仇报，便生出怨恨，魂魄永远留在了这个四合院中。    在接下来的岁月里，她看着其他孩子长大，读书，生活越来越好，心里的怨气也就越来越深，连带着恨上了所有女性。    女孩又憎恨那些男人，这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整个故事，大约就是这样了。    戚安听完的时候，心情复杂得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弹幕里倒是热闹得很，几乎所有人都在愤愤不平地骂着刘家夫妻，还有人表示要亲自来这个村里一趟，找那些当年来过刘家的老男人算账。    “以后我不会再杀人了，你们回去。”    女孩向戚安和隋渊鞠了个躬，在她抬头的一瞬间，戚安眼前的场景蓦然一变。    她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这里是那座三层高的毛坯房！而她现在正站在二楼最内侧的房间里，面前的地上还放着她的背包！    回来了？    没等戚安再多想，外面忽然传来小苏的大哭声。    戚安看了一眼旁边魂体状态的隋渊，便跑向了门外。    路过隔壁房间时，她看到了马哥正从房里走出来。    两人对视一眼，马哥微微愣了一下，跟着她跑向了小苏的房间。    此时，小苏正跪坐在地上，抱着王坤的尸体，嚎啕大哭。    身后传来脚步声，戚安回头看去，见陈默也跑了过来。    看到其他人，他神色稍松，开口道：“我当时正在一间地下室里，里面有个……咳，没穿衣服的女人。她让我帮她解开锁链，我犹豫了很久，刚闭着眼睛走过去，忽然就回到这里了。”    戚安松了一口气，没有再死人，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