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狱门疆

    几乎是在五条悟话音落下的一刻，一股奇特的咒力自他的脚尖猛然铺散开，转瞬间，漆黑的星幕包围了整个房间，将在场的所有人牢牢地裹挟了进去。

    但也只是一瞬间。

    这片领域的华光，以及里面包含着的宇宙壮景，仅仅是一瞬间，仅仅只看一眼就让人疲惫不已。

    困顿，头疼欲裂。

    刚刚获得领域的五条悟还没有能够运用自如的能力，为了展示而使用领域的他，差一点点就没把握好时间。

    或许也只差一点，在场的这些人都会被无止境的情报而撑坏脑子。

    只除了一个人。

    在五条悟愕然的视线下，白发红眸的少女缓缓抬起了头。

    她的脸上没有被情报缠扰的痛苦和茫然，恰恰相反的是，少女嘴角甚至牵起了带一抹兴味的弧度，整个人就像是被点燃了兴奋一样，紧紧地看着他。

    “不错的能力。”

    少女评价道。

    不错的能力？

    仅仅是，不错的能力？

    用咒力构筑起施加了术式的生得领域，不管是效果还是必中都足以称得上顶峰。

    而由持有无下限的他所展开的领域无量空处，能够在一瞬间把巨大到近乎包含整个宇宙量度的信息传导过去。

    虽然他刚刚为了几个人的大脑负荷紧紧只开了01秒不到，但其中包含的能量，也足矣让在场的人好好消化一阵了。

    可以这么说，即使是再强的咒术师，也难以在一瞬间消化掉近乎半年份的信息。

    但是，这种奇迹却出现了。

    “的确是很有趣的能力……不，你不用怀疑，我的确和他们一样被迫处理了信息。”

    铃科百合子看出五条悟的疑惑，解释道。

    “但是有件事情，我一直忘了跟你们说。”

    她缓缓地勾起了唇角。

    “我一直以来所自傲的、足以称得上最强的资本，可从来不是我的能力。”

    要知道，学园都市里能力可观、甚至可以说是bug一样的能力数不胜数，但就算在这种情况下，铃科百合子也依旧能从这里突出重围，站到最强的顶侧。

    更何况，之前也不是没有人拥有掠夺的能力。

    ——但是，那又如何呢？

    没有与之匹配的计算能力，就算是再强再利的武器到手，也不过只是一堆废铜烂铁。

    不过以上这些，铃科百合子并没有打算过多理论。

    毕竟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一件事情。

    “我刚刚所说的有趣，也不仅仅只是讲这个。”

    没错，现在最重要的问题可不只是解释这个啊。

    ——有碍眼的家伙混进来了。

    铃科百合子轻轻眯起眼睛。

    她没有看向五条悟，也没有回头看向身后任何一个正蹙眉望着她们的同伴，而是在众人诧异间，将目光投向了看上去没有丝毫异样的半空。

    几个人顿时满脸疑惑，下意识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但那边似乎只是一片空白的墙壁，看上去并没有奇怪的地方。

    “……不对。”

    拥有六眼的五条悟发现了什么，他瞳孔一缩，有些愕然道。

    “在我的领域之外，还有一层类似于领域的膜。”

    之前因为沉浸与铃科百合子不受他术影响的震惊中，没有多加注意周侧的五条悟错过了最后的时机。

    几乎是在话音落下的下一秒，一股熟悉的、令人作呕的能力就猛地包围住了整个房间。

    或者说，它之前就一直紧紧贴在无量空处的壁上，直到五条悟把术式解除之后才彻底显现出来。

    夏油杰离开挥手招出一只咒灵，让它发出的漆黑的能量，轰上了那片墙壁。

    然后下一秒，一个高大的、有四个边角的东西随着屏障的消失而渐渐显现在众人面前。

    “这是什么？”

    在这个奇怪而漆黑的四角东西中间，有一只大大的、正紧紧盯着几个人的眼睛。

    五条悟见状把两个小女孩掩在身后，沉郁地冷下脸来。

    他道，

    “刚刚是脑花的幻境。”

    啪、啪、啪。

    似乎是为了回应这句话，突然在门口传来了几道响亮的拍掌声，而几乎紧随起来的，是让五条悟和铃科百合子都熟悉不已的咒力气息。

    一个男人出现在了门口。

    他身上还是穿着那件传统的粗制和服，脸上也依旧是中村先生那张万年不变的101号笑脸。

    只是在这笑意中，似乎还夹杂着一股……愉悦？

    “五条大人的六眼果然名不虚传，”

    中村先生，准确来说是占据了名为中村之人身体的脑花，他一边笑着，一边缓缓地走到了那个奇怪的东西旁边。

    “我以为你已经被我杀死了。”

    对上男人，五条悟仍旧紧紧蹙眉，没用丝毫放松。

    其他人或许不知道，但他无比清楚的记得，自己在突破幻境之后，曾狠狠地拔下了脑花居体的脑袋。

    但现在……对方竟然又一次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嘛，虽然很遗憾，但是我很高兴地告诉你！”

    脑花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狂妄的笑。

    “你之前所杀的，”

    “也只是幻象而已哦。”

    他看上去心情极好，难得解释道。

    “我现在这句身体，能力的确如你们所想，是幻境操纵。”

    “但你们所不知道的是，它有两种类型。”

    “其一则是普通的，只能算是低级术式的梦境重现。”

    脑花说着，伸出了第二根食指。

    “还有一个，还有一个则是由代价而换得的，无法被识别的镜花水月。”

    无法识别，即是由六眼也难以看出的能力，足以称得上逆天。

    不过，由于这种逆天能力的代价，对于人类来说，其术式拥有者只能使用两次。

    因为一次代价是肉体的泯灭，

    至于第二次则是灵魂的覆灭。

    ——应该说是自杀式的超强能力。

    不过嘛，

    脑花轻笑着眯起眼睛。

    现在这具身体本来就不属于他，所以肉体自然无所谓。

    至于灵魂……早在他知道术式效果的时候，就已经想好的应对之策。

    ——这个中村先生，可是还没有死啊。

    绝望的、叫骂的喊声到现在还在脑花的意识里回响着，在直接替换活人大脑之后，对方的灵魂并不会消散，而是被彻底禁锢在了身体之中。

    只要在付出代价的时候及时地从这具身体上出来，那么所有的代价他都不需承担。

    “好啦好啦，都说了那么多了，也要该开始正餐了。”

    脑花笑着拍了拍掌心。

    他看向五条悟，稍稍耸肩：“虽然觉得你也是个威胁，但是现在，我首先要除掉的可不是你啊。”

    什……！

    突然意识到什么，五条悟猛地转头看向铃科百合子的方向。

    可几乎就在同一瞬间，那个奇怪的眼睛周侧的四角猛地向前伸出，死死地缠住了铃科百合子的手臂。

    等下，

    这些东西，不能够被反弹？

    铃科百合子脸上浮现出一抹讶异。她抬步后撤，却发现自己被缠绕到动弹不得。

    那些漆黑的布条一样的东西逐渐蔓延开，紧紧缠住了她的四肢和腰身，紧接着，一股强大到不容反斥的能力带着她，朝着那只眼睛越离越近。

    “可不要小看我对你持续了几千年的研究啊，”看到自己对付了这么多年的敌人吃瘪，脑花显然很高兴，或者说，他几乎兴奋到了极点。

    “狱门疆是活着的结界，它的效果是百分百毫无悬念的封印。”

    “虽然好奇你身上奇怪的能力和近乎bug一样的反弹。”

    脑花声音一顿，

    “但是，绝对就是绝对。”

    “感谢五条悟的无量空处，多亏了它才让你在脑内处理信息的时间超过了一分钟。”

    “而现在，”

    脑花忍不住掩面大笑起来。

    “一分钟已过，狱门疆已开。”

    “一方通行，你逃不掉了。”

    黑暗，

    无尽的黑暗。

    在铃科百合子意识的最后，看到的是几个同伴因为愕然和焦急而向她伸来的手。

    但是，抓得住吗？

    抓不住。

    恍惚间，她甚至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禅院甚尔的声音。

    ……是未来的他吗？

    不，这种事情怎样都无所谓。

    铃科百合子在这一刻，总算是知道了。

    ——原来自己被预言死亡的终局，一直等在这里。

    ·

    少女的身影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狠狠砸在地上的，正正方方的盒子。

    脑花正沉浸在自己终于亲手封印千年以来敌人的得意中，还在不住大笑着，但在下一刻，却猝不及防地被苍轰掉了大半个身体。

    五条悟维持着攻击的姿势，浅色的发丝挡在眼前，让人看不清里面的情绪，但肉眼可见的，但凡在场的人都知道，他是在愤怒。

    无止境的、不容驳斥的、甚至带着绝望的愤怒。

    “你把她，弄到哪里去了？”

    五条悟抬起头，那双苍蓝色的眸子里褪去清澈，浮出一层一层堆叠的混沌和沉郁。

    而面对着对面几乎冲破天际的咒力波动，几乎在同一时刻，脑花感受到了从四肢逐渐传来的僵硬和刺痛。

    灵魂深处就像是被什么啃食着一样，密密麻麻地传来钝痛。

    ——代价，开始了。

    脑花的得意不由得收敛了几分，他的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冷汗，大脑却混乱地、不停地思索着。

    ——再不快逃的话，会死的。

    意识到这点，他下意识动了动步子。

    结果，由夏油杰召唤出来的特级咒灵死死包围住了他，这个黑色长发的男人不再是一贯的温和，反而冷着脸，一双狭长的眸子里带着盛狂的杀意。

    而同时，五条悟以一种完全封死的架势堵在了前往出口的必经之路上。

    想到接下来可能会有一场激烈的战斗，家入硝子没有思索，直接把愣在原地的两个女孩扯过来护在身后。

    感受到两个小女孩的颤抖，家入硝子咬了咬下唇，抬手拍了拍她们的头。

    “没事了，没事了。”

    虽然这么安慰着，但家入硝子自己也感到一阵心慌。

    铃科百合子消失了？

    开玩笑，那可是最强！

    但事实就这么摆在了几个人面前。

    少女在被那个奇怪盒子拖去之后，的确是彻底消失在了原地。

    ——不知去向，不知死活。

    在家入硝子的庇护下，两个小女孩互相依靠着，泪眼朦胧地转过头，看向救了自己的白发青年。

    虽然不懂，但她们总觉得这个哥哥现在……很难过。

    因为所会的词语有限，两个女孩只能用最简单的形容词来表现出他们所理解的东西。

    也许家入硝子并不知道，此时两个的哭泣其实并不是出于害怕。

    她们只是，为那个不会哭出来，但内心却绝望到落泪的青年，放肆地大哭出来了而已。

    然而，就在目前近乎一点就炸的情况下，一只白皙细长的胳膊却突然从黑暗里伸了出来。

    她伸出修长的五指，盖在了还没来得及逃跑的脑花头上。

    什……么？

    五条悟瞳孔一缩，在看到来人容貌的时候，一句“百合子”险些脱口而出。

    没错。

    这个突如其来的少女，长了一张跟铃科百合子一摸一样的脸。

    如果不是狱门疆还躺在地上，或许几个人都会觉得，是那个强大到不可思议的少女，这回也突破了枷锁而重新走了出来。

    但是，

    不可能的。

    因为铃科百合子是不会露出这种，甜美到近乎瘆人的笑容的。

    “你是谁？”

    出乎意料的，先问话的是脑花。

    他现在没办法动弹，只是用余光也撇到了来人的脸，然后不自主地一阵心惊。

    铃科百合子逃出来了？

    不，狱门疆的能力不可能困不住她。

    而且更让脑花慌乱的是，在对方手搭上来的一刻，他发现，自己没有办法再逃了。

    ——就像是被强行禁锢在了在这具身体上了一样。

    原本中村的灵魂早已因为代价被啃食得一干二净，而这个贪婪的大口显然发现了身体里存在的另一个灵魂，正悄然地、朝着这个灵魂的地方飞驰而来。

    会死！

    再待下去会死！

    脑花心中拉满警报，现在的他现在无比想要从这个躯壳中逃出去。

    但是，没用，根本没用。

    在“铃科百合子”的禁锢下，他只能当个会眨眼开口的木偶。

    “不要那么着急嘛。”

    “铃科百合子”笑着眯起眼，手下不动声色地地收紧了力道。

    然后下一秒。

    ——噗

    中村先生的脑袋彻底开了花，连带着里面脑花的大脑都被捏成了一滩烂泥。

    只仅仅一瞬间，之前还得意叫嚣着的脑花就彻底没了声息，而已经失去了最核心的中村身体，也在这一刻软倒下来，狠狠砸在地上，掀起一阵尘灰。

    “……你是谁？”

    看着眼前的一幕，五条悟哑声问出口。

    他的声音带着微颤，目光死死地锁定在那张和铃科百合子一模一样的容颜上。

    “我是谁？”

    终于听到问话，“铃科百合子”咯咯笑出了声。

    她慢条斯理地用手帕擦干净每一根手指，细白的指尖在阳光的映照下，似乎泛着晶亮的荧光。

    她把脏污的手帕踩在脚下，而这个时候几个人才发现，面前的这个少女根本没有穿鞋子。

    雪白而纤细的足光裸着，就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样，直接踩在了满是残渣的地面上。

    然后，顶着几个人的视线，少女轻轻勾起唇角。

    “一般人们可不问我这个问题。”

    “因为我本身就不是人类。”

    “自我介绍一下，”

    “初次见面，我是因为某个家伙写下来的愿望，而应召前来的，”

    “——书。”

    与此同时，门外，在离整个混乱的战场紧紧一墙之隔的地方。

    着急前来却看到少女被封印一幕的禅院甚尔，此时静静地躺在了地上。

    如果森鸥外在场的话，就会愕然发现，他的胸口处多了一道泛着白光的印记。

    ——这是书的残页。

    原来一直以来被使用过的残页，竟然在他的身上。

    这个男人似乎是在最后一刻，不知为何得到了它，然后，他在上面写下了，

    ——让铃科百合子回来的愿望。

    作者有话要说： ！再有一章交代一下全部线索，怀玉篇就彻底结束啦！然后就是虎子的时间线！

    脑花大概……真的死了？

    然后或许会有人争论百合子的能力》狱门疆什么的，在这里先统一回答，就算是私设，狱门疆可以封印百合子，但大家不用担心！这个封印准确来说只完成了一半，百合子不会有事的，她只是回去了而已！还会回来的。

    然后很多章前我曾问过大家，让大家猜测的使用了书的人，当当当当！没错，就是爹咪！

    这里有个很复杂的循环，大家没看懂的话，下章作话我给大家好好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