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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卷书籍终于重重合上。 (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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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后,慢条斯理的理了理衣袖,缓缓为车盈鼓起了掌。

    “啪!啪!”

    明晃晃的烛火之间,这几声鼓掌声淹掉那些老臣们的窃窃私语,众人将惊诧的目光投向……素衣款款的上官玥。

    “既然静下来了,便轮到我说了,恩?!”

    最后一个恩字仿佛是从鼻尖缓缓荡出来的,音调不高,却顿时压的内堂所有人都静悄悄的。

    “抛头露面是为整顿朝纲!若无我上官玥上通下达,接帝君圣旨教武德堂众学子,何人为国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言行纨绔,若无雷霆嬉笑之势,天牢重地青木之下凭细声软语便可审讯出国之大贼!可为滑天下之大稽!纵马高歌,若苦寒之地若不自娱自乐,岂不是丧失斗志!难不成要肩不能担手不能提死无葬身之地!厮混军营,若没有我等在军营内布防守国的人,可有尔等今日的歌舞升平,何不食肉糜?!”

    二百七十七、车盈出现

    满座惧静,烛火晃晃间,上官玥一字一句,如雷霆之势,瞬间击的所有人都呆若木鸡。

    上官玥要么不发火,要么发火就绝不给人反击的机会,她素衣薄薄,走出席位,双眼之神炯炯,竟亮过在场千百盏的灯火。

    “你!你强词夺理!”

    车盈自诩读书千万,却是第一次听到这种理论,整个人怔怔往后退去。

    “哦,是吗?”

    上官玥并未反驳,她走出席位后,又自顾自举起那银色的酒壶,酒壶中透明色的液体顺着酒嘴一点一点倾泻而下至酒樽,她拈花指轻翘,黑长的头发如瀑布一般倾泻而下,气度如谪仙般出尘。

    “车盈姑娘,”上官玥走路间有股特殊的硬朗,硬朗间又带上了女子的娇媚,一步一步如柔曼的花,如潇洒的风,行到了车盈面前道,“来,你觉得我说的,对否?”

    酒是上官玥亲自倒的,车盈蹙眉看了看上官玥一眼,方才被折辱的心思冒出腾腾的火气,一下子将上官玥的手狠狠推开,酒水呼啦啦撒了一地。

    “你奶奶个熊,什么东西,敢推开我们大人的手,”陈邵扑腾一下冒头道,“大人可是带领我武德堂可是驻过兵的,何时受过这种气。”

    “坐下!”

    上官玥头也不回,对着陈邵道。

    陈邵很是不服气的看了看那车盈一眼,又碍于上官玥的面子,嘀嘀咕咕坐了下来。

    “车姑娘,女子三从四德不为错,可无国焉能有家,在三从四德前,你是不是更应懂忠君爱国呢,论理论礼,我都年长你一岁,你都该唤我一声姐姐,你应该是这种态度吗?!”上官玥阻止了陈邵,回头对着车盈嫣然一笑。

    明明是笑的样子,不知为何,车盈却被上官玥吓的脚步往后退了退。

    “论官阶官礼,连你父亲都得对我礼让三分,”上官玥嘴角的笑越发寒冷,对着车盈逼近一步道,“你推我的酒,是你一个大家闺秀该做的吗?!”

    “恩?车郡守,不如你来评评理?!”

    上官玥终于不再逼近了,她拔高一声“恩”,似笑非笑竟然转头去问坐在主位,脸上一片黑的车郡守。

    车郡守本是想让自己的女儿出来抢风头的,却未曾这一身素衣的少女几句言语便抢去了所有的风头,坏就坏在即便他心中不服,他还得哈哈哈的干笑两声,道,“国士说的对,说的对,盈儿,快向国士赔礼道歉。”

    “爹——”

    车盈拉不下这脸,妄想撒娇逃过向上官玥道歉的命运。

    “车郡守高风亮节,统一郡百姓,不会这个时候公私不分明?”车郡守往日是最疼这个女儿的,眼看就要被说动,岑渠施施然来了这么一句。

    “盈儿,我再说一遍,你给我道歉!”

    车郡守拉下了脸,厉声道。

    车盈极少被车郡守如此对待,她倒也是聪明人,咬了咬下唇,莲步款款小挪步挪到了上官玥面前,不情不愿行了一揖道,“国士,先前是小人不识大体。”

    虚虚的一礼,完全便是赶鸭子上架,车盈自尊心极强,掉头便要走。

    上官玥轻唤道,“慢着,车姑娘既然也是博览群书,懂得基本礼仪的人,我倒是想问问,见到国士,姑娘行的是这个礼吗?”

    “你!”

    “行礼。”

    广袖一甩,素衣薄薄,上官玥坐回了席位上,重新执起了酒杯,笑眯眯的看着站在聚会中央,一脸心不甘情不愿的车盈。

    美吗?自然是美的。

    车盈也好,上官芙蕖也罢,不得不承认的是,她们二人都长的很美。

    只是啊,太美了,长的美艳的人总是很容易拿自己天生的皮囊做资本,即便伪装的再好,也很容易把自己不当普通人。

    而一旦你美又恰巧读过一些书的话,那便更容易心比天高了,这车盈偏巧就占据了这两样,表面看着是大家闺秀,一旦见到一个以一介女子之身站在朝堂之上,享万民敬仰的上官玥,就自动将她当做了假想敌,频频去挑衅。

    吃点苦头,是应该的。

    否则日后,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缓缓的,车盈一步一步小挪着,挪到了上官玥面前,华衣锦服,看起来那般高傲不可一世。

    “啪!”

    泪水顺着雪白的脸颊,滚落了下来。

    终于,车盈眼中含泪,将所有的自尊心重重压下,泪花中又伴随着熊熊的怒火,跪在了上官玥面前,撩袍,做五体投地大礼道,“民女,拜见国士——”

    “起——”

    上官玥执酒一敬,对,车盈,柔柔一敬。

    未着一言,风华绝代。

    晚宴出了车盈这个小插曲后,到底还是如期进行,只不过众人看向上官玥的目光更畏惧了些,不太敢再往上官玥的方向发难,而是将精力全部转向了敬岑渠的酒。

    上官玥支肘,此刻得了闲,也学岑渠一般,悠悠然看一场好戏。宴会的中央,岑渠身着一件黑色的长衣,交叉襟口绣着清雅的金线竹叶,丰神俊朗一杯一杯接过众人的敬酒,千杯不醉。

    更难得的是,在每一个人频频上前敬酒的步伐中,岑渠处理的那么游刃有余,不论官阶大小,谁也没有忽视,谁也没有冷落,仿佛他天生就该是这宴会的主宰,让众人膜拜。

    “呵——”

    上官玥今日喝的有些多了,脸上悄悄攀爬上一层红晕,她轻呼一口气,酒气缠绵在鼻间。

    无趣无趣,一场宴会到底是纸醉金迷,你捧我我捧你,看的人心头萧瑟。

    上官玥醉眼惺忪,目光从这个官员身上移到另一个官员身上,最后,不经意的,轻轻转到角落处车盈的身上。

    角落处,车盈没喝什么酒,脸上的红晕却一点都不比上官玥少,上官玥仔细一看,那属于伊人充满爱恋的目光,如针线一般,一下一下全聚集在了岑渠身上。

    有趣啊有趣。

    上官玥笑了开来。

    “爹,”晚宴结束,车盈脸上带着一抹红晕道,“今日女儿看过这三殿下了,的确是……人中龙凤,英俊倜傥。”

    二百七十八、投怀送抱

    “对,对,”车峻忙一把拉过车盈的手,拍了两下道,“盈儿啊,你从小便是父亲着重培养的,我车家一门皆是富贵,审时度势才有今天的地步,你啊,便是我车家最好一张王牌。”

    “爹爹,可那上官玥欺人太甚!”

    “盈儿,”车郡守斥责道,“你怎么还不懂,一个上官玥算什么,如今帝君膝下最能入主东宫的除了三殿下岑渠便是六殿下岑墨,浦西城离庆京山高皇帝远,你能把握的,便是抓紧三殿下这一次来的机会,爬上龙床,从此母仪天下”

    “对!他日我母仪天下,”车盈恨恨道,“捏死国士就好比捏死一只蚂蚁那么容易。”

    “对,女儿,这就聪明了,今夜我便派人送你去殿下的厢房,今日我特意将他们几个人的厢房隔开,今晚一举得以成功,我车家光宗耀祖便有望了。”

    深夜,大家喝的七零八醉的各自往厢房里去,岑渠自然是走在最前方的,其次是上官玥、陈邵和司马淳,岑渠往最东边走去,上官玥往最南边去,陈邵和司马淳也回了各自的屋。

    “殿下,这是冬日的温水,还要您的蚕丝寝衣——”

    相比于其他厢房的冷清,岑渠的屋子内很是热闹,服侍的丫鬟接近十个,岑渠一贯是喜静的,挥挥手道,“留下两个丫鬟点灯便可以,其他的都退下。”

    丫鬟们听罢,一个接着一个走出了东院厢房,岑渠素有洁癖,背对着这两个丫鬟,拿帕子亲自浸湿。

    “呼——”

    独属于女子浓重的呼吸声绵绵传来。

    而这呼吸声……仿佛是一个人的。

    还没等岑渠反应过来,他的腰肢便被一个女子狠狠箍住,岑渠深觉不对,扯开女子的手转头,那女子又将自己整个人扑进了岑渠的怀中。

    “殿下,庆京到浦西一路苦寒,家父唯恐有怠慢,特派臣女来服侍,还望殿下一定要……温柔些呢。”黑夜中,车盈柔美娇弱的扑在了岑渠怀中,雪白的胸膛一起一伏。

    因快入眠了,今夜只点起了一盏灯,不那么明亮的灯火,笼罩在怀中车盈的身上,添上几分昏黄的暧昧。

    车盈对自己的外貌,一向都是很有自信的,今夜她更选择了一件突显自己肌肤雪白的大红色外衫做了外衣,为她的玉骨冰肌添上几分独特韵味。

    岑渠低头一看,这俯拜在自己怀中的车盈的确是……做过一些心思的。

    这件衣服的款式很特殊,衣服是做开的叠领,领口穿了和没穿没什么区别,从细长的脖颈到雪白的胸膛都呈现出一片荡漾的媚色。

    腰间用的是一层黑色透明薄纱做挡,半露未露更显诱惑,裙摆一侧长一侧短,短的那侧开叉,只到三分之一的大腿,风情万种。

    “盈姑娘,”岑渠伸出一只手指,轻轻点起了车盈的下巴,冬日天寒,口里呵出如曼陀罗花一般清凉的气息道,“这件衣服……款式……挺特殊啊。”

    车盈一喜,眼中盈出了欣喜若狂,又嘤咛一声,扯了扯自己细长的肩带道,“殿下若喜欢,里面那鸳鸯并蒂的肚兜也许会更让殿下……喜欢呢。”

    这声“呢”在暗夜中咿咿呀呀拉长,风情无限,如春日的柳条一般,柔曼拂过人的心房,真真是即便柳下惠在世,也难以拒绝。

    “啧啧啧啧啧啧。”

    孟成和海棠扒在墙头,看一场春宫图,口水直流三千尺。

    “上官玥的胸肯定没有这……车盈的大。”

    海棠很客观的评价。

    “胸不平何以平天下,你懂个屁。”

    不知何时,上官玥出现在了这二人身后,抱拳,悠悠然对着这二人道。

    “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孟成和海棠吓得在暗夜中险些尖叫出声,上官玥一手捂住一个人的嘴,笑眯眯的如同一只狐狸。

    “你听我说,不是这样的。”

    “主子绝对没有红杏出墙!”

    孟成和海棠一搭一和的安慰上官玥,孟成伸左手,海棠伸右手,两个人合力遮住上官玥的眼睛。

    “放下!”

    上官玥怒喝一声。

    被吓得不轻的孟成和海棠立即放下瑟瑟发抖的手,一蹦三尺远,唯恐捉奸在床的上官玥对这二人发一顿无名火。

    “你要懂得,一个男人嘛,总归是要开开荤的,尤其是像主子这么优秀的男人!”为防这件事闹大,孟成强忍着害怕,拍了拍上官玥的肩膀,真心安慰。

    “也不能这么说啊,”海棠嘟囔道,“岑渠这么久都忍过来了,那上官芙蕖入了王府,岑渠不是连碰都没碰一下吗?!”

    “嘘!”孟成抽了一下海棠的衣角。

    海棠惊觉失言,一下子捂住了自己嘴道,“完了,说漏嘴了。”

    岑渠他?没有和上官芙蕖圆房吗?

    有些事情不敢细想,有些答案不敢深究,唯恐一旦往深了去,就会辜负有些人的深深……情义。

    一直以来,上官玥都知道,岑渠和上官芙蕖的结合是一场利益结合,但娶了便是娶了,嫁了便是嫁了,岑渠此生是不能和上官家分开的,更不会休掉上官芙蕖。

    她认了命,也认了自己和岑渠之间的再无瓜葛。

    而且她相信,岑渠也认了。

    既然注定彼此不能在一起的话,那在上官玥潜移默化的想法里,她认为即使岑渠不爱上官芙蕖,但古代人总是能将床笫之事和感情分的开的。

    且上官芙蕖长的如此美艳,天下有几个男人是能不动心的,岑渠和上官芙蕖圆房,是在情理之中的。

    可她没想到……岑渠为了她……竟然做到了如此地步。

    上官玥杵在暗夜月色里,寂静的可怕。

    “哎哎——”

    孟成用手肘推了推海棠,海棠又回推了一下孟成,这二人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敢去吵上官玥。

    倒是上官玥自己先回过神来,她敛了神色,表情又变成嬉笑道,“你两个武林高手有时间在这里讲闲话,不如看看你主子现在怎么样?是不是媚药……已经发作了?”

    “媚药!”

    “媚药!”

    孟成和海棠张大了眼睛,异口同声惊呼。

    二百七十九、三人闯入

    “方才在筵席上,那车峻谁的酒都没有倒,却亲自执了两个酒杯,倒酒给了岑渠。”上官玥拍了拍孟成和海棠的肩膀,三人窝在草木堆里看向屋内情况。

    “不至于,下媚药不是应该当场就有反应吗?”

    “笨!”上官玥敲了敲海棠脑袋道,“你见到车盈身上那衣服了吗?”

    “恩,很风骚!”

    孟成中肯的给了一个评价。

    “你们男人的关注点都在哪?”上官玥又去敲孟成的脑袋道,“这件衣服方才我专门去闻了闻,闻出一股很奇异淡淡的香气,这股香气本身并无什么问题,但一旦和岑渠喝下特殊的酒产生反应,就变成了催情的媚药。”

    “哦!”

    孟成和海棠恍然大悟。

    屋内,车盈依旧俯在岑渠的怀里,暗夜脉脉,她的心跳跳的那般快,脸蛋烧的通红通红的。

    虽说今夜车盈是怀抱着献身的心思来的,来之前她也看过了一些教导男女之事的书籍,但她毕竟是女儿身,素日更是以才女自称的大家闺秀,再进一步,实在也是羞到了骨子里。

    不行……车盈咬了咬唇,她今夜……一定要爬上殿下的龙床,完成自己的夙愿,将今夜羞辱自己的上官玥踩在脚下,实现将来自己母仪天下的夙愿。

    “殿下——”

    车盈忽的如柔曼的柳枝,将整个发烫的身子挂在了岑渠身上,她自信以她的姿色,再加上媚药的作用,一定可以将天下男人手到擒来,她放软了音调,声音娇媚如惺忪的奶猫。

    “殿下,盈儿好热啊——”

    这一声一声的嘤咛,如猫儿一般,一下一下抓住了坚硬男儿的心底,夜色下,岑渠的瞳孔一点一点开始幽深,倒映出女子赤裸的身躯,呼吸声也在女子身上独有的幽香中慢慢加重。

    “呼——”

    岑渠重重将车盈往床上一推。

    这一推车盈整个人都半趴在了床上,暗暗的深夜中,车盈先是一惊,而后又是浓浓的喜悦,她第一反应是岑渠要来临幸自己,故意露出自己雪白的一只大腿,半隐半现在岑渠已然……迷蒙的眼前。

    屋外仿佛下起了蒙蒙的细雨,岑渠仿佛看见了花枝从那素衣女子独自站立的声影,他嘴角勾起一笑,慢悠悠走到了床边,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殿下——”

    车盈见岑渠如此动作,心中更是大喜,柔软的身体如河鳗一般湿湿爬上了岑渠的身上,雪白的手儿顿时顺势勾上了岑渠的脖颈,嫣红的嘴唇凑上了岑渠的嘴唇。

    可殿下……似乎看起来不开心呢?

    男女交欢乃是世界最美妙的事,为何殿下看起来始终是不开心呢?以为自己魅力不够的车盈急不可耐的又往岑渠怀里钻了钻,岑渠一只手也握住了车盈的纤纤细腰。

    “嘭!”

    屋顶传来了一声巨响。

    听到这声巨响,车盈一个文弱女子吓得瑟瑟发抖,岑渠却好像很开心似的,面上呈现出一个很快活的微笑,手也忽的便主动起来,缓缓攀上了车盈的面部。

    “嘭!”

    屋顶第二声巨响,整个屋顶被砸出了大窟窿,尘土呼啦啦一股脑从屋顶落下。

    “咳咳,主子,打扰一下。”

    孟成最先从屋顶落了下来。

    “太不要脸了,爬上床好歹别用媚药啊。”

    海棠也落了下来。

    岑渠皱眉看了看孟成和海棠道,“就你们两个,还有人吗?”

    “哦——”

    海棠孟成飞快的对手一眼,并肩后退了一步,上官玥缓缓走了上来,对着岑渠笑的不怀好意道,“殿下,玩的开心吗?”

    素衣的女子,黑色的双眸一如初见时那般的纯净,此刻沾染了月色,更如蛰伏在泉水下的暗火,平静而等待爆发,熠熠闪光着,便这样一眨一眨的看着自己。

    岑渠对着上官玥微微一笑,而后将目光转向怀里的车盈,忽的,松开了放在车盈腰肢上的手,整个人瞬间变脸,一把将怀里的车盈狠狠一推,车盈整个人直接从岑渠的膝上跌落下来,滚在地上,如从云巅坠落到了地狱。

    岑渠起身,一把扯下了湿巾,重重往指尖擦去,仿佛擦拭极其厌恶的东西。

    他的目光那般淡漠,平静如万年波澜不惊的深冰似的,冷冷投向了摔在地面的车盈,道,“天高月寒的,车姑娘还是穿好你这件造型奇特的衣衫,避免……着凉。”

    车盈不敢置信的看向了高高在上的岑渠,不明白这个如神邸一般的男人为何态度变的如此之快,方才还对着自己笑意淡淡,如今,却冷的那般可怕。

    “殿下,殿下……是盈儿做错什么了吗?”

    以为是自己不懂男女之事的车盈一下子吓得手足无措,她去扯上岑渠的垂下的衣袍。

    “殿下……殿下盈儿也是第一次服侍人,盈儿可以改的。”车盈也算的上聪明,慌乱之间还不忘提醒岑渠她是大家闺秀,此次送上门,他岑渠也不亏。

    车盈这一倒地一扯,本就没几块布的衣衫顿时更是遮住了这边没那边,脸上羞的一片通红,却还不忘苦苦哀求岑渠。

    孟成和海棠两个大男人还在屋内,只会让车盈更加难堪,上官玥深叹一气,忙对着孟成和海棠二人道,“你们两个!现在!出去!”

    孟成和海棠本就想逃开这个尴尬的场面,要是主子和上官玥真闹起来,他们帮了上官玥会被岑渠骂,不帮上官玥还是会被岑渠骂,到时两面不是人,不如溜之大吉!

    “主子,我们走先——”

    慌不择路的孟成和海棠迅速不见了人影。

    屋内,现在就剩下三个人,一个哭的梨花带泪的大家闺秀车盈,一个皱着眉头发呆的上官玥,还有……一个笑的无比开心的岑渠。

    也不知道岑渠在笑些什么?

    上官玥这会子再笨也能看出这岑渠绝对是没有中媚药了,亏她还为他担心了一下,估计这人从一开始便看出了车郡守的意图,只是演了一出戏而已。

    上官玥又斜眼瞄了瞄趴在地面的车盈,觉得岑渠既然没有中毒,自己站在这里也没有意思,干咳两声道,“殿下,既然如此,我也就不打扰您和车盈姑娘……风流快活了。”

    二百八十、一巴掌呼醒

    还以为你有多么……深藏不露呢,上官玥这句话一落,岑渠的眼睛忽的亮了起来,在暗夜中,如茫茫大海上随孤船而来,一盏熠熠闪光的浮灯。

    “国士这话听着倒像是打翻了许多年的陈醋。”岑渠俯在上官玥耳侧,用了唯有两人可听到的声音,轻语。

    这人……上官玥停住了脚步,背影滞在了这深夜间,她嘴角勾出一笑,这笑,既笑岑渠,也笑自己。

    被岑渠这么一点,她总算明白了,为何岑渠莫名其妙来这一出,搞了半天只是让自己吃些醋意,这大庆风流绝伦的三皇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入流了,净干些这么……孩子气的事了。

    而她……竟然在一瞬间看到车盈俯在岑渠怀里时,无名火突突拔地而起,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孽也,债也。

    原来一个人无论城府有多深,身体、情绪的本能反应是怎么也控制不了的。

    岑渠又坐回了桌子旁。

    上官玥深吸一口气,不动声色的转身,面上又浮现出素日混迹官场,摆在脸上的官方笑意道,“呦,殿下风流名满庆京,不知得多少女子倾慕,此次这车盈姑娘若真要随殿下回府,车盈姑娘的顺序,让微臣算算,可是要从红飞翠舞的迎春楼排到……末尾了?”

    俯拜在地上的车盈忽的娇躯一震,这话上官玥表面上看起来是和岑渠说的,但实际上……却是和自己说的,摆明了她即便爬上了今日殿下的龙床,到了庆京,她还要和千百个女子争宠,淹没在庆京的宴宴花丛间。

    可……可这些也只可能是上官玥自己说的,不对吗?车盈自我安慰。

    毕竟,看殿下的模样,从上官玥出现的这一瞬间,殿下脸上的笑意做不了假,这二人之间……也许存在某些情愫,这上官玥,八成是怕自己到了三殿下身侧,与她争宠。

    想到此,车盈打的退堂鼓销声匿迹,她又鼓起勇气爬到了岑渠的脚畔道,“殿下,盈儿对你的忠心日月可鉴,可昭日月,即便是做小,盈儿也……是心甘情愿的……”

    “哎——”

    上官玥干杵在这,忽的便无语了,这姑娘怎么就听不懂人话呢,自己已经给了她台阶让她下,她还偏要往死胡同里钻。

    现在天黑黑月深深的,她爬出去不就行了,明个太阳照常升起,忘了这事,她还是她的浦西第一美人,不知有多少官宦子弟上门提亲,日子别提过的多畅快。

    上官玥瞅了岑渠一眼,岑渠越看车盈的目光是越来越厌恶,但碍于车郡守的面子,没发大火,只是语气越发寒道,“车姑娘,本王乏了,请归。”

    今夜既已来,她便绝不会再回头……天下有哪个男子是再做柳下惠的,车盈听岑渠这样说,反而是越挫越勇,硬是要爬上岑渠的膝头,露出一双雪白的胳膊去解岑渠的衣襟。

    “殿下,盈儿替你解衣——”

    完了完了完了,岑渠生性有洁癖,最厌别人触他,岑渠不会随便杀人,但他杀起人来……上官玥可不会忘记初见时他对自己的发难。

    车盈指尖即将触到岑渠的衣襟,电光火石间,上官玥三步做两步上前,“哗”一声一巴掌重重扇到了车盈脸上,一下将车盈打出了岑渠的身侧。

    这巴掌声干净利落,响起的似乎清脆难当,车盈一下子便被掀倒在地,捂脸,不敢置信的看向上官玥。

    这上官玥……竟然敢打她

    上官玥……凭什么?!

    她不过是一个朝廷命官,而自己从小到大受的一切起居饮食可都是按王妃的来培养的,将来她一定要嫁的一定是皇子,成为王妃,而后成为……皇后,母仪天下,一个臣子竟然敢打未来的王后。

    车盈怒了,咆哮了,她更不能在岑渠面前露下半分颜面,她挣扎着起身,又不忘维持自己大家闺秀的脸面道,“你……你竟然敢打我!”

    岑渠坐在原地纹丝不动,车盈见岑渠不偏帮自己,便又要上手去打那上官玥,谁知这大家闺秀娇弱惯了,打巴掌也打的不利落,竟然踩到自己的衣衫,整个人呼啦啦一声摔了出去。

    这一摔直接摔成了一个狗吃屎,上官玥有些目瞪口呆,还未说话,那车盈又恶人先告状道,“殿下,上官玥……推我!”

    这种小伎俩只能在女子后院争夺间用上几招,还得是男人的心在女人身上偏帮才能起作用,方才车盈这一摔,以为趁着黑夜便能嫁祸到上官玥身上,殊不知一举一动哪里能逃过岑渠和上官玥的眼神。

    “恩,摔的好。”

    岑渠将错就错,气的车盈……面目狰狞。

    “殿下……殿下……”黑夜里,车盈开始捂脸嘤嘤嘤哭泣起来,如鲛人泣泪般,哭的我见犹怜。

    何必呢……上官玥心中哀叹,何必要将自己践踏到如此卑贱的尘土中,只为换一个不怜爱自己男子的一寸目光。

    即便今日岑渠真中了媚药,宠信了这车盈,但按上官玥对岑渠的了解,岑渠也绝对不会再碰车盈,只会将车盈摆在……后院中,做一颗孤独老去的牡丹花。

    说到底,这些自视过高的才女外加一点美貌后,很容易便自视过高,一点小事便斤斤计较,却不能将目光看的更远更高些,也意识不到一旦真到了真正的朝堂,你所谓的自尊,只为让你自己死的更快,更绝。

    “你以为这片池塘困不住你,却忘记这是你整个的天堂,庆京太大了,也太险了,不是你能搅动的地方,车姑娘,请回。”上官玥蹲下身,拍了拍车盈的肩膀。

    车盈身子一抖,她大眼眨巴这着看了看岑渠,不甘心道,“可是殿下……”

    岑渠每次不耐烦时就会用大拇指点点桌面,眼看车盈又要哭,岑渠的大拇指点的越来越急,上官玥怒喝一声道,“今夜之事没人会说,只有你知我知殿下知!车盈姑娘若是再不识好歹!小心第二日成为整个庆京的笑柄,到时天王老子都救不了你!”

    二百八十一、共聚一堂

    脱了自己的外衣包在车盈那造型很暴露很奇特的外衣上,那车盈总算是捡着自己一代美人的名声,哭哭啼啼离开了。

    折腾了一宿的上官玥很快便端不住了,大冬天的替岑渠挡个桃花竟然额头冒出了些细汗,她坐在了桌边,拼命拿衣服当扇,扇啊扇啊扇。

    “来,消消火。”

    始作俑者岑渠竟然为她倒了一杯茶,顺势便放到了她手中。

    算你还有点良心,上官玥白了岑渠一眼,哼哼了两声,伸手去接那茶水。

    “茶温刚好,不凉不烫。”上官玥把玩着那茶杯,对岑渠把控时间的能力赞不绝口。

    岑渠笑看着上官玥,一双桃花眼眨啊眨道,“你这小狐狸无论表面看起来那么冷酷,可不还是露陷了,你因为本王……在吃醋,不对吗?”

    上官玥:……

    “殿下这话说错了,这车盈毕竟是车郡守的掌上明珠,这车郡守在朝中也算有些势力,玥如今跟的是六殿下,你二人成婚会对我和六殿下的大业有所影响,玥今日所做,是为了自己。”

    说出伤人的话那么容易,车盈尚在时,上官玥和岑渠还尚能装出一副对外一致,同心同德的模样,可一旦屋内只剩下这二人时,她二人之间的矛盾总会露出来,直直逼得这二人遍体鳞伤。

    “我以为你我,是不用……走到这般地步的。”岑渠注视着上官玥,他不再叩自己的大拇指,转而去转动自己手上的扳指。

    上官玥知道,岑渠唯有在心烦意乱的时候才会转动自己手上的扳指,他自幼便是天纵奇才,万事都可游刃有余,哪里会需要经常转动这个扳指。

    而这个扳指……再一次为了她……转了。

    当断不断,必受其害,上官玥心一横,问,“好,我便问殿下一句,我若要您为我放弃这皇位,如乾木坤还有七殿下一般……您肯吗?”

    终于,岑渠没有再转动那个扳指,他沉默着,细长的睫毛在灯火的照耀下,拉长了倒影,轻垂在自己拇指上,那般疲倦那般哀凉。

    他何尝不知道上官玥是在故意为难于他。

    可叹他愿欺骗天下人,却不愿欺骗面前这个…个。

    二十几年的蛰伏还有等待,还有自己身后庞大为自己效命的大臣们,一旦夺储君之位失败,所有人将步入死亡,他一生无情,却不能有负所有人的厚望。

    “不能。”

    这般决绝,这般狠厉,明知这个答案会在自己和上官玥心上划出一道口子,他也不愿……欺瞒。

    岑渠抬头,脸上有说出这个答案,伤害上官玥的……微白。

    东院那件最豪华的厢房摆设那般豪华,面积也是那般阔大,不知怎的,在说出这个答案后,一阵窒息的空寂忽的悄无声息爬上上官玥、和岑渠的心房。

    良久之后,上官玥忽的笑了起来,她目光漫过今夜渐渐落下的飘雪,笑的平静而哀伤道,“好,这才是你岑渠应该说的话,是你,最终选择的路,愿你,我,都可达成所愿。”

    说罢,举起那茶,轻轻一叩一敬岑渠手中的茶。

    头也不回,走出了东院厢房,声音渐渐没在了走廊间。

    第二日车郡守看上官玥和岑渠的目光有些尴尬,上官玥和岑渠虽对昨夜的事都闭口不谈,但车郡守作为当事人,自己的女儿爬上别人的床却被打包送回,无异于打他的耳光。

    车郡守正在瞎琢磨时,老远的,隔着长长走廊,便传来一声轻扬的女声,唤,“车大人——”

    车郡守虎躯一震,一听便听出了这正是昨夜的当事人之一上官玥的声音,忙干笑巴巴的杵在原地。

    远处,这两个人影绕过廊腰缦回走近,上官玥和岑渠并肩而来,二人一白一黑两件薄裘,看起来就和没事人一般,简直是丰神俊朗,意气风发的很。

    “昨夜睡的可安好?”

    上官玥笑眯眯的问。

    可经过昨日一事,车峻是万万不敢再当上官玥是女人好欺负了,他只觉得上官玥笑起来城府实在深的很。

    “对了,昨日筵席一别,车盈姑娘留给本官的印象极好,回府后睡的也可安好?”见车郡守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上官玥又笑眯眯的问。

    车郡守也不是傻瓜,知道上官玥这么问,是有几分为自己解愁的味道,言下之意便是筵席之后再未见过车盈,让自己放心。

    一代国士亲自来抚慰自己,车郡守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再憋着倒显得自己一把年纪小家子气了,直干呵呵道,“下官拜见殿下,大人。”

    相比之下岑渠则不需要卖给别人任何面子了,他淡淡看了意图息事宁人的上官玥一眼,语气平静道,“郡守大人,早饭吃完,便劳烦你召集整个郡的乡绅和昨夜来浦西城隔壁的官员。”

    “是——”

    一见到岑渠严肃的神色,车郡守立即着手便去做了。

    早饭后,浦西城的四大乡绅还有昨夜参加聚会官员全部排排坐坐在了两侧,岑渠和上官玥走进屋内,这些人纷纷起座,对着这二人行礼。

    “坐——”

    岑渠走在前,坐在了主位,上官玥跟在岑渠身后,笑着对行礼的甲乙丙丁招了招手,笑眯眯看起来十分和善。

    “哼——”

    某个坐下来的似乎发出了一声冷哼。

    上官玥竖耳听了听,她武功好,连带着耳力也极好,一眼便听出了来人所在的位置,她目光瞥了瞥,一眼便瞥到了那坐在岑渠左手边最中间的那个位置。

    那人长的一双精目,且生不怕别人不知道自己富贵似的,手上堆满了金扳指,外袍上的衣襟扣都是全金的,大腹便便坐在一侧,揉着肚子看起来十分蛮横。

    “大人,”司马淳压低了声音道,“此乃四大乡绅中的头,浦西城说起来有四大乡绅,其实唯有两家,其中三个便以这车谬为首,也就是大腹便便的那个。”

    “怪不得如此蛮横了!”

    陈邵冷哼道。

    “人家有蛮横的资本,这样说来,浦西城第一富豪便是他了。”

    上官玥盯这个人便好像盯一块肥肉一般,笑的不怀好意。

    二百八十二、发难车谬

    陈邵和司马淳一看上官玥的笑意,两个人皆默默看了地方一眼,嘴角扬起一个不怀好意的笑。

    得!现在不用为上官玥不平了,得为这车谬捏一把冷汗了,嘿嘿嘿嘿嘿,等着看好戏。

    此次来浦西城,岑渠与上官玥先行,随后而来便有赈灾的十万两白银,但到了这浦西城后,上官玥和岑渠发现,这次的灾情远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赈。

    这十万两白银,即便是上官玥和岑渠督察着,全尽数到了灾民的手中,估计也是远远……不够的。

    既然不够,则只能重新想办法了,岑渠和上官玥的第一反应都是找乡绅捐钱,而这些乡绅则……全都心不甘情不愿的,坐在这位置上,都是碍于这位新晋的国士和岑渠的面子。

    “殿下啊,不是我们说,我们这些人都只是表面看起来风光,实际上和那些灾民们一样都是掐着裤腰带过日子的。”第一个乡绅开始发话。

    “国士啊,你听我说,最近年成不好,我们这些人拖家带口的,哪里有什么闲钱啊。”第二个乡绅开始发话。

    这两个乡绅模样看起来穿戴都那样华丽,说起话来却一点也不含糊,一言一行只看向坐在自己一侧的车谬,车谬抽抽鼻尖,这两个人就开始哭穷喊可怜的。

    “话也不能这么说,”除却三大乡绅外,还有一个乡绅看起来则显得斯文多了,他道,“如果殿下和国士需要,在下愿带头捐款二万白银。”

    “两万!”

    “两万!”

    陈邵和司马淳同时呆了呆,这浦西城……还挺富有哈,要知道他们这些富家子弟们除了家底丰盛,单靠朝廷命官的俸禄,要拿到十万,起码要干上十年以上才有这个数。

    “你是?”

    “在下名唤……李巡。”

    怎么不说姓车的,上官玥眉心往下一耷,疑惑升起,那司马淳连忙又俯下身道,“这人名唤李巡,不是车府自姓人,是外乡人,二十年前来到浦西城定居,娶了当地姓车的姑娘,赤手空拳打下今天的成绩。”

    这人长的斯斯文文的,和以车谬为首的三个乡绅的确不同,不过可以赤手空拳打下今天这个成绩,也不会是什么柔善的人,上官玥目光在李巡身上转了又转,噙笑着执起茶杯喝起茶来。

    “李巡你什么意思?!”

    “李巡你不过是个外乡人!”

    另外两个乡绅立马跳脚。

    闵中也好,诸暨也罢,或者是今日的浦西城,走过那么多的地方,上官玥总算发现,在这个时代,官官相护是常态,尤其是在不是天子脚下的庆京,以自家姓的任人唯亲则更是演变成一种风俗。

    不打破这种陋习,这张赈灾则绝对不会有善终!

    眼看着另外两个乡绅就要上前去揍那李巡,在得到岑渠和上官玥的点头同意后,陈邵一把上前便推开了这两个乡绅,怒骂道,“吵什么吵!闹什么闹!没看见大人和殿下都在这吗?!”

    “殿下,大人,”在那两个乡绅都被推开后,一直安静大腹便便坐在原位的车谬忽的发话道,“您二人即便位高权重,也不能多管我车家之事,朝堂令再大,总不能下达百姓,硬逼百姓捐钱?!”

    这车谬一脸蛮横,眼色都不曾多瞟几分给上官玥,他轻轻一抚扳动了自己手上的金扳指,那另外两个乡绅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岑渠取了一杯茶,温润华贵的人就连喝茶起来起来都是鹤立鸡群,他没有说话,一直到放下那茶杯,嘴边忽的多出凉凉的笑意道,“这么说,车谬你是不肯了?!”

    车谬整个人忽的打了一下激灵,但这浦西好歹是他车家人的地盘,强龙不压地头蛇,他怕什么,他马上又换上横笑道,“也不是不肯……只是男人的事总该男人来谈,要这些女人插手插脚干什么。”

    放眼满座堂席,要说女子,唯有一个上官玥,这车谬虽未说名字但摆明了是在说谁,气氛一时间全凝滞了起来,只剩下一个人……喝茶的声音。

    茶水涌动过喉咙,喉头咽下茶水的声音弥漫在这堂席之间,被骂者上官玥看起来那般潇洒,直到喝完了茶,她才笑意嫣嫣的问,“所以……是在说我吗?”

    “不是说你这个一品国士,那还能在说谁?!这满座堂席间可都是豪杰男儿。”岑渠和唱双簧一般,慢悠悠接道。

    领教过昨夜上官玥厉害的车郡守心中暗暗叫苦,完了完了,这车谬看起来今天是没什么好结果了。

    上官玥“哦”了一声,看起来一点都不像被骂的样子,笑的很是欢快道,“既然车谬老爷如此看不起女人,那看来车谬老爷的第八房小妾今天是没活头了。”

    “老爷老爷,救救我!”

    “老爷,救救芳儿啊。”

    车谬的第八房小妾哭哭啼啼被侍卫推进来,一进门就跪了下来,抱住了车谬的脚踝,不停的哭啊哭啊哭。

    车谬如今年过五十,那小妾不过十七八岁,哭的我见犹怜的,车谬立即骂道,“大人,不知你这是何意思?!”

    上官玥拍了拍掌,那陈邵立马道,“你家小妾仗着是你在浦西的势力,前阵子和人发生口角,当街撞人不但不道歉,并且……命下人将那人活活打死!”

    车谬脸色抽了抽,这事他是知道的,他不是早派人去善后了吗?那家人不是……早被他弄死了吗?怎么如今这事还能被翻出来旧事重提。

    “这个贱人,拖出去打死!”

    “现在!立刻!马上!”

    车谬心狠手辣,顿时将那第八房小妾一脚踢了出去,那小妾头磕在桌角处,直接额头冒出血花,晕了过去。

    上官玥早知道是这种结果,她拍了拍手,立即便有人将那小妾拖了出去,车谬见此场景,深吸一口气,却不料上官玥眉眼动了动,竟开始了第二波发难。

    “来,现在请车大人的第七房小妾上来!”

    陈邵一边带第七房小妾上来,一边故意加重音调道,“陈谬第七房小妾,为人蛮横霸道,因与人争祖坟一块墓地,竟买凶放火杀人,简直是罪恶滔滔。”

    二百八十三、官员拜访

    车谬面色一白,紧接着上官玥又接连拍掌,陈邵带陈谬小妾一个一个上来,最后竟发现车谬的小妾竟然都仗着车谬权势,全都……犯了大大小小的事。

    上官玥每拍一次掌,车谬的心便下坠一寸,脸色再白上一分,看着自己十几个小妾拖家带口的一股脑全跪在了自己面前,忽的拍桌而起道,“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浦西城这座城俨然有几分车家天下的意思,车家自姓人在这座城里霸道横行,车谬又是三大乡绅的头,他不点头,另外两个乡绅哪里敢出钱赈灾。

    上官玥慢悠悠点了点头道,“没什么?不过车谬老爷说了,既然女人无用,在下只能将您的这些小妾送到衙门处秉公处理了。”

    废话,舍弃一个老八容易!

    但上官玥这一带是将他府里全部的小妾都给带来了,其中还有几个怀了他车家子孙的,这些年来他拼命纳妾,不过是想生出几个儿子,能继承自己香火。

    “带下去”

    上官玥瞥了一眼车谬脸上的灰白灰白。

    眼见着自己一家老小全都被带下去了,那车谬怒呸一声道,“大人,你此种做法,会不会太卑鄙了。”

    “不不不,”上官玥摇头道,“车谬老爷这话就说错了,你一家老小犯法是我逼你的吗?!在您的荣耀权威下,您家中老幼在这浦西城中可谓是风光无限,真真是一门从不将人放在眼里,杀人放火唯我独尊,这些案件累计起来一大堆一大摞,可没有任何人将刀架在你脖子上让你去做。”

    在来之前,岑渠便已经早派暗探提早潜入了这浦西城,收集到车谬这只大老虎所有的资料,今日总算是派到了用处,此刻,车谬背后已经冒出了冷汗。

    “当然了,”岑渠容颜清雅,笑的华贵道,“本殿下手里恰巧有车谬老爷自身所带的其他案件,哦,对了,还有车谬老爷手下各大乡绅所犯的案例,你们要是想知道,本殿下都可以一一为你们奉上。”

    现在不止是车谬了,还有跟随车谬的另外两个乡绅都开始面色灰白了,他们的素质还不如车谬,浑身上下抖的如同筛糠一般,手中的茶杯握都握不牢,震的杯盖盖在杯身上乒乒乓乓响。

    素日里上官玥是不屑用这种手法来逼人出钱的,但这些人啊,能走到今天的位置,哪个是身家彻底清白的,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些灰色地带,若要深究起来,说有人命都不为过,

    有钱了以后,这些人又仗着身上有钱为非作歹,不知欺压了多少百姓,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今日也该他们全吐出来了。

    上官玥笑啊笑啊笑的,岑渠也笑啊笑啊笑的,这二人一个狡黠,一个清贵,看起来就好像一只狼,一只狈,完全是狼狈为奸。

    “若是我们不呢!”

    车谬道。

    “那便!杀!”

    上官玥手重重一挥,陈邵便带领了十几个侍卫兵冲了进来,侍卫兵们统一拔开腰间的长刀,尖尖的刀口对向了几个乡绅的脖颈,寒光烈烈,吓得素没见过真刀真枪的乡绅们,双腿开始不断抖啊抖啊抖的。

    “在场之人,皆是见过些大场面的,身上都背负了不少血债累累,若真要闹起来,皆是要下牢入狱的,任凭你有千万家财,金山银山,到头可都是付之东流,各位今日可要想清楚了,想明白了,你们所做的这个决定,可是决定了你们以后的人生路平坦?抑或是……牢狱之灾?!”

    上官玥脸上笑意那般灿烂,细细一看,眼中却没有半分笑意,而是,冷如冰山,她便这样看着那些被刀架住脖子的乡绅们,翘着二郎腿,一下一下用杯盖抚摸着杯身。

    岑渠则维持着一个将身子半仰,以手支头的姿势,嘴角含笑,久久注视着上官玥所做的一切彪悍举动。

    “殿下!您就不管管吗?!”

    车谬转而恳求岑渠。

    “本王说过,”岑渠的声音那般凉,那般绵绵,他的姿势静若一块磐石道,“她意,即我意,谁拦,即杀!”

    经上官玥的杀鸡儆猴以后,这些乡绅们都乖乖捐出了银两,而在浦西城的第三日,朝廷拨下来的二十万两赈灾银也运到了浦西城。

    城楼上,上官玥和岑渠并肩而站,看着从城门外一辆一辆运进来的马车,上官玥忽的深叹一气。

    “此次赈灾是你我督促的,这些人即便胆子再大,也不敢上扣下扣克扣赈灾银,你不必太过担心。”知道上官玥在担心什么,岑渠当即安慰道。

    “乡绅都只是一些纸老虎罢了,软硬兼施便可让他们乖乖捐出银两,但官员就麻烦多了,你我前几日的宴请杀鸡儆猴,他们不连动都没动吗?”

    “不急,”看着最后一辆载着赈灾银的马车也进了这浦西城,岑渠点漆般的眸子亮了亮道,“这批二十万白花花的银两,便是最好的一个诱饵,世界上所有人,都会因利益而露出马脚。”

    飞雪淡淡,这日屋内烧着暖炉,上官玥坐在屋内书桌前,筹谋如何分布赈灾银,哪些买粮食,哪些买被褥,哪些重建屋子都是个大问题。

    “下官李释叩见大人——”

    不出岑渠所料的是,在灾银运进了浦西城后,马上便有一个叫李释的官员来寻上官玥。

    上官玥放下手中的笔,抬头看了看这王席的装扮,身形不高不瘦,头小小的看起来一副尖嘴猴腮的模样,她不动声色的走到了桌前,伸手道,“李大人请坐。”

    “说来也是凑巧,”李释搓了搓手道,“在下正是你姐姐的母家,按理说大人也该随你芙蕖姐一样,喊我一声舅舅呢。”

    “哦——”

    怪不得看起来怎么这么眼熟,原来是像岑渠成婚宴当日,那个身穿鹅黄色衬衫少女的爹爹,上官玥恍然大悟,心中暗骂一声果然父女都是一个德行,都喜欢攀亲戚。

    不过看这李释的表情,应该是不知道上官芙蕖和她上官玥是死对头了,强憋住心中的好笑,她装作恍然大悟的表情,问,“所以呢?李大人是准备怎么样呢?”

    二百八十四、暴雨狂风

    “这些年来浦西城内多有灾害频发,前些年太子殿下都是亲自来赈灾的,属下认为,大人有些事是不必要如此认真的。”李释一双精目瞅了瞅上官玥放在书桌前的书笔。

    上官玥静静听着,目光也掠过那摆放整齐的书和笔道,“那么往些年,李大人是怎么处理的呢?”

    李释心想这上官玥官拜虽然一品,但在这官场上,到底只不过是一个初入茅庐的姑娘家家,他又是得意,又尽可能放低神态道,“您也是知道的,灾银每经过一座城,要上下打点,才能到达灾民的手中,今年当年也不例外。”

    有些灰暗的交易能不说明便最好不说明,但这个上官玥却不知怎么搞的,好像是一定要别人特殊说明似的,李释干脆捅破了这张纸,解释给上官玥听。

    上官玥没有说话,她静的可怕,她甚至没有将一寸多余的目光给李释,只是出神的看向窗外。

    这一场冬雪,并不算大,本是一场季节上天对人间的特殊惠顾,但因为水灾和泥石流的缘故,这场雪灾无异于加重了这场赈灾的困难度,不知又有多少百姓要死在这场灾害之下。

    李释见上官玥这副模样,以为上官玥是在担心分红的问题,他忙拍自拍胸脯道,“当然了,大人又是我们上官家的人,分红问题下官一定不会亏待你,各地郡守都已经准备了厚礼孝敬大人。”

    “哦,是什么厚礼呢?”

    “自然是——”李释拇指和食指反复搓了搓道,“世人皆爱的黄白物了。”

    “如果本官要的是二十万两白银呢?李大人和与李大人一同的官僚们也都会全给吗?!”上官玥终于收回了目光,对着李释笑意勃勃的问。

    “此次赈灾银总共不过……二十万两……”李释的笑意很快便挂不住道,“大人此举……会不会胃口大开了些?”

    上官玥恩了一下,而后将两只手合握,顶住自己下巴,黑亮黑亮的眸子染上了更深更暗的光,对着李释,笑眯眯道,“既然李大人拿不出二十万两,你以为你有什么资格,可以来说动本官和你合作?!”

    上官玥笑的那般清浅,眉眼弯弯的模样,就和那种养在深闺里斯斯文文的大家闺秀一般,可她越是这样,反而比暴跳如雷的指责更让李释愤怒。

    哗一下,李释由于起的时候太过愤怒,衣袖扫过桌面上的茶杯,茶杯啪一下摔在地面,摔的四分五裂。

    “上官玥,你是什么东西?!什么一品国士位极人臣,自命清高,要不是看你是我上官家的人,你以为我会来见你?!”

    李释见贿赂劝说不成,整个人凶相毕露,手指上官玥鼻尖道,“你以为你不走这条路,便可以拯救这个国家了,什么一品国士,便连废太子不也照旧中饱私囊,你以为你真的便可以,脱俗?!”

    官场不是非黑即白,上官玥从来便是知道的。

    水至清则无鱼,上官玥也一直相信这句话,当了国士之后,她虽不受什么贿赂,但偶尔施些小恩小惠她也乐的顺水推舟。

    但此刻,摆在眼前的是……赈灾银,是救人命的赈灾银,大批大批的灾民涌在城外,若不能及时救助,很快的,便是尸横遍野。

    这些人啊,高踞在朝堂之上,世族与世族之间相互勾结,官员与官员之间相互维护,以相同的姓修成一道高高的城墙,将那些苦寒的百姓堵在了这城墙外,视他们为猪狗,卑贱如蝼蚁。

    上官玥深吸一口气,她不再笑了,黑亮的双眸一点一点沉了下去,变成更深更黑的眼色,因为太黑太深了,甚至幻化成一股淡淡的钢蓝色了,将李释的身影,倒映在自己瞳孔内,焚烧殆尽。

    庆掖春九年,以浦西城为首,爆发了一场真正令贪官污吏身形惧畏的“浦西之变”,这场浦西之变从浦西城开始,一直蔓延到了灾情最严峻的旁边几个郡守,共斩贪官二十二名。

    而第一个拿来下刀的便是国师府大子上官瑞掖的娘家,李家,李释本是任命的巡防官头,相传他曾向国士行贿,当即被国士推出去斩了,头颅高挂在了浦西城城楼上。

    以这个李释为开始,一场鲜血禄禄的打击贪官战役正式开始,上官玥以贪污银两十万两为标尺,对贪污过往赈灾银的官员分别处以不同的惩罚。

    大贪害死人命的上官玥以雷霆之势全部一刀斩下,将头颅全挂在了浦西城门口,二十二个血淋淋的人头在冬日的暴雨间发出一股腐朽的臭味。

    “打啊!打!”

    “贪官不得好死啊!”

    那些人即便死去,也得不到百姓的谅解,百姓们手拿臭鸡蛋烂菜头往城墙上扔去,往那些已无生气的人头砸去。

    其中砸的最狠的莫过于便是……李释发白的头颅。

    “舅舅——”

    上官府,上官瑞掖和上官芙蕖得知李释被杀的消息,上官芙蕖哭的梨花带泪。

    城墙口,上官玥和岑渠便这样站着,一人撑着一把伞,看着城楼下百姓的愤怒,目光眺望向远处。

    今日的暴雨下的特别大,仿佛便是为了洗刷连日来手起刀落的血腥味,上官玥伸手去接雨水道,“国之蛀虫可杀,接下来便是漫长的赈灾了。”

    岑渠看了看身侧这个看似柔弱,实际上做事却是坚决果断,雷厉风行的上官玥,眼神也投向了铺天盖地的雨幕道,“对,不杀何以平民愤,唯有强力镇压,才能铺就出一道光明大道。”

    这二人都不看向对方,说起话来也是轻描淡写,但其中的凶险艰难又岂是几个字便能说白的。

    上官玥一连几日杀了这么多人,虽心中无愧,但到底是有些累了,她困倦的往回走,背影沐在了狂风暴雨里。

    这一场暴雨,很难停。

    不日后,上官玥在浦西城做的所有事都将传到庆京,上官玥虽问心无愧,但须知朝中每一个官员都是有门派之别的,例如一个李释,得罪的便是上官家。

    二百八十五、三司会审

    连杀二十二人后,杀鸡儆猴的效果终于出现,此次赈灾事件一路平坦的进行,上官玥和岑渠亲力亲为的站在灾民队伍间,带领陈邵和司马淳成功完成了艰难的赈灾活动。

    “这座城因你而生。”

    岑渠静静道。

    上官玥脚踏上马车,最后深深回望了一眼这座城道,“以后,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岑渠的目光如钉子一般,牢牢盯住了上官玥,而后,他忽叹一气,叹的连自己都不知道往下说些什么。

    回到庆京的第二日,上官玥将自己关在屋内关了很多天,杜绝了一些上门寒暄的人。

    “嘶——”

    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上官玥手抖着看着自己手心的冷汗,这一滴一滴的冷汗在黑夜里仿佛幻化成鲜血,在眼前铺天盖地的蔓开。

    那二十二人的鲜血,那二十二人惨白的头颅高挂在城门口,她从未觉得自己做错过,不杀人不足以立威,不立威便不足以让那些白花花的银子传到百姓手中,但她毕竟是……不是古代人。

    因为不是……所以她无法肆无忌惮的杀人,哪怕在杀贪官时,她的心也会有胆颤、心惊、还有……恐惧。

    忽然间,埙声又悠悠然响起。

    埋在膝盖间的头忽的抬起,上官玥仰头,无望的听着来自岑渠的埙声。

    埙声依旧,每次在她觉得心思忧虑,气血上涌的时候,岑渠总是默默的用埙声陪伴在自己身侧。

    睫毛重重的合掩,头又病又重又痛间,身心俱疲下,上官玥无力头靠在窗牍,望着黑漆漆的虚空发怔。

    “岑渠,我该如何让你明白,横亘你我之间从来便不是我不肯进,或是你不肯退,而是你我,都抵不过这凉薄的天意。

    岑墨来之时,上官玥走在屋内看冬雪,岑墨当即一看上官玥的模样,便火起来道,“上官玥,你还真是首鼠两端,最终还是选择了站在岑渠这一边!”

    浦西城一战,岑墨暗让上官玥下毒谋害岑渠,在得知岑渠安全回来的那天,岑墨当即赶到了上官玥府邸,对着上官玥兴师问罪。

    上官玥身上笼罩着一股淡淡的幽香,她那样平静推开岑墨捏紧她的手,笑,“殿下是做大事的人,应当知道,一件事有失败便有成功,哪有事事都如您愿的。”

    岑渠以为当日车盈身上的只是媚药,几乎是所有人都这样以为,但上官玥却隐藏了,这媚药一旦搭配上了屋内燃的熏香,三药混合是世间最毒的毒药。

    “是你换了熏香!”

    岑墨布的局被上官玥毁了,此刻他龇牙咧嘴。

    上官玥身上披着一件雪白的毯子,她倦倦抬头,目光却清丽如初道,“殿下不也设计陷害岑渠不成,而后便煽动那二十二名官员谋反。”

    “好好好!”岑渠拍掌,又狠又毒道,“果然是你上官玥的作风,但本王会让你知道,你站在了老三这一头,会是你做的最错的一个决定!”

    在轰动朝野的二十二人头事后,那堆叠如山的奏折排在了御书房书台上,这夜,庆帝看着奏折上“若不严惩,今日上官玥,即如他年欧阳晴”这几个字,老目间闪过熊熊的杀机。

    同年,陈邵和司马淳上书要改革,奏折上写明了请让上官玥担此次改革主管的官员,庆帝应允,朝堂开始大兴力度的改革,庆京的世族开始人人自危。

    以自家姓开始任人唯亲的,结成一张庞大利益网贪赃枉法的,上官玥都以一种雷霆之势开始扫灭。

    这日飞雪下的很大,上官玥身上盖着厚重的白毯,支肘睡着,王芯苑坐在一侧,看着上官玥的样子,忽的,泪便落了下来。

    很快的,门被人一脚踹开,王芯苑起凳,一抹脸上的泪水,怒吼道,“谁敢擅闯国士府?!”

    “大理寺少卿!”

    “刑部侍郎!”

    “都察院御史!”

    这三人一同亮出腰间的腰牌,王芯苑面部愣了愣,上官玥也被惊醒,她目光淡扫了一眼站在面前的三法司,低头默了默,而后平静的穿上一件雪白的大裘,随他们出门。

    “玥——”

    王芯苑喉头干哑,微微带上了抖音。

    雪白的大裘包裹住了身体,上官玥脖颈微微而扭,对着王芯苑,道,“这是我的路,我绝不后悔。”

    公堂之上,上官玥遗世独立的站着,雪白的轻裘将她小巧的脸包裹住,她对着堂上那“正大光明”的牌匾看了许久许久,嘴角勾起嘲弄的笑。

    “下官浦东城郡守,状告上官玥改革不公,曾在醉酒时拿出一份名单,说是要排除异己,要将名单上这些人尽数铲除!”

    “小人是打更的更夫,曾瞥暗夜有人塞银子给国士,让上官玥借这改革大破世族,替他铲除朝堂上的宿敌。”

    “下官乃此次改革的主副二官,但此次改革国士几乎是一人独断专行,凡事不经我二人眼,有不知为何贬官者,但凡我二人过问,国士必会疾言厉色,不知暗地筹谋什么。”

    跪在地上的有四个人,第一个是浦东陈郡守尤铭掌,第二个的更夫,第三个第四个则是此次改革的两个侍郎,一个闵侍郎,一个彭侍郎。

    这四人齐齐跪在堂下,力指上官玥借此次改革排除异己,欲建立一人之朝堂,重树欧阳晴所在的盛世。

    听着听着,上官玥忽然嗤笑一声,威严仪仪的朝堂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她,刑部尚书怒拍惊堂木道,“上官玥,你如今已是阶下囚,谁容的你如此放肆!”

    不知何时,公堂外已聚集了许多人,上官玥清早被狱卒压着,走进刑部公堂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冬日天寒,百姓们都扒在栅栏门口,往里面看一代国士受罚。

    “容不得我放肆我也放肆了!”上官玥扭头狠盯那公堂之上的三大主审官道,“闵中城满城瘟疫,我上官玥从死尸堆里爬出!挂印攻打悍匪,人要杀我我便炸悍匪老家!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诸暨城满朝文武无一人敢出言应对!宁当缩头乌龟!我上官玥命悬一线,将陈霸天脑袋送上朝堂!浦西城大雪飘飞我上官玥亲自下达灾民赈灾!天寒地冻,惹一身旧病!宁冒天下之大不讳,斩杀二十二头颅,高挂城墙之上凡此种种,一桩桩,一件件,问堂上诸君,哪些放肆的起!”

    二百八十六、天家无情

    这一番疾言厉色。

    这一番怒指公堂。

    早便听说上官玥泼辣,三法司头痛的捂住额头,门外的百姓们听的热血沸腾,虽被层层叠叠的狱卒拦住,但群情激昂仿佛怎么也拦不住,鼓掌声此起彼伏,在寒天中燃烧起一股热辣辣的浪潮。

    “妈的,谋害忠良!”

    “三司怕早已不是还世人公道之地,而是一个污垢肮脏的地!”

    “有本事摘下那正大光明的牌匾啊!”

    百姓们纷纷怒吼。

    上官玥甩袖,明明站在受审人的位置,却震的堂上正大光明的牌子抖了又抖。

    堂上静默的可怕,三司被堵的哑口无言,三司咬牙看了彼此一眼,心想今日若不能将上官玥定罪,头顶上的那位怪罪下来,吃不了兜着走的还是他们。

    “来人,证据确凿,将上官玥给我压下去!”

    慌乱之下,三司有哪个敢看上官玥黑的发亮的眼睛,拍打惊堂木的手抖了又抖,慌乱之间只能来一句“证据确凿”,以莫须有的罪名定下了上官玥的结局。

    “大人为什么不自辩呢?”武德堂内,陈邵怒拍桌面道,“我陈邵第一个不相信大人会是这样的人!”

    昔年的武德堂那般朝气蓬勃,今日上官玥正式入了狱,大家伙都好像没了主心骨一般,陈邵举剑叫嚣着要上朝面见帝君,武德堂的二世祖们也达成了一致,整个武德堂要一起上朝,为上官玥请命。

    “不许去!”

    武德堂门口,那人身披黑色大裘,身边只跟了一孟成,孟成将武德堂那些二世祖们全赶出了门外,屋内只留了三人,一个陈邵,一个司马淳,还有一个岑渠。

    “殿下——”

    陈邵急了起来。

    “够了,”岑渠倦倦的坐在椅子上,那样沉静的听完陈邵的牢骚道,“你的鲁莽只会害了他,你和武德堂一大批朝堂的新贵去为她请命,只会让她死的更快。”

    “为何?!”

    “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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