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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关 (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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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道:“姐姐去忙。”    跟着不受宠的小主就是这般,不说旁的宫人了,就连自己宫中的宫人们也不会多经心,敷衍得可以。王纯汐脾气又不好,宫人们更是怠慢,轻易不肯为她多出力。    灵秀从后门出了偏殿,一路躲躲闪闪绕了一圈,又从百花楼的偏门进了前殿,这边没人守门,灵秀是自己拿钥匙开的。    等到悄无声息到了前殿门口,守在门边的大宫女听琴才瞧见她:“怎么这时候来了?”    灵秀冲她福了福:“娘娘可是有空闲?”    听琴道:“娘娘正读书呢,你等我进去通报一声。”    不多时,听琴酒出来喊她:“快来,娘娘就等着你呢。”    灵秀心里一片火热,笑道:“能为娘娘效力,倒是奴婢的福分了。”    作者有话要说: 陛下:听说旁人的孕妇都会发脾气撒娇。    贵妃娘娘:来来来,吃吃吃。    陛下:……失望.jpg    ☆、第 133 章    贤妃最爱读书, 跟贵妃娘娘不同的是, 她看的大多都是圣贤书,像那些下三滥的话本和风物志,她可是从来不读的。    灵秀轻手轻脚走进内殿的时候,她正读一本《战国史册》入神, 以至于根本没听到外间的动静。    “给娘娘请安。”灵秀轻声开口。    贤妃仿佛被吓着了,等了好半天才道:“进来。”    灵秀这才敢进寝殿。    贤妃此时正坐在窗边的罗汉床上, 身上穿着平整笔挺的曲裾深衣,头上的飞云髻整齐板正, 发丝一点都没乱。    见是灵秀,贤妃才放下书本, 低头凝视着她。    便是在自己的寝宫里, 她也行卧不乱, 时时刻刻端着她自以为的大家气度。    “如何了?”贤妃轻声询问。    跟刚才在后殿时不同, 灵秀除了紧张, 还有一丝难以言说的恐惧。    她的恐惧不仅来自于如今坐在上首的贤妃, 也恐惧自己一仆二主的境况,更恐惧于王选侍那阴森森的气息。    灵秀只听自己颤抖地答:“回禀贤妃娘娘, 王选侍快要坚持不住了,御膳房给的膳食她非常不满意。”    贤妃面无表情, 不悲不喜, 她只说:“你的动作太慢了。”    灵秀心里“咯噔”一声,双膝一软,顿时就跪到了地上。    “奴婢有错, 请娘娘责罚。”灵秀抖着说。    贤妃却偏偏叹了口气:“起来,倒也没有怪你的意思。”    灵秀这才轻轻松了口气,她屈膝起身,弓着背立在堂下,再也不敢抬头了。    贤妃低头看着她乌黑的发髻,心中不齿她轻易背主,说出来的话语气却异常和缓:“你要知道,王选侍如今过得也很不如意,可怜见的,本宫不过是想帮她一把罢了。”    她这话是没有错的,下三位小主确实在宫里很不起眼,自来也都是紧紧巴巴过日子。但王纯汐到底是刚入宫的新人,谁也不知她以后会有什么前程,一般头一年宫人们还不会表现得太过乖张,就怕小主们将来有机会翻身,还要反过来报复。    不过表面上的恭敬也都是暂时的,等过了第一年,若是还这般冷冷清清,那日子就真跟冷宫里没什么区别了。    因为不光陛下想不起她们来,就连其他主位娘娘和尚宫局也都会想不起来了。    灵秀弯腰行礼:“娘娘说得是。”    贤妃慢条斯理说:“明日本宫会派人送些吃食过去,你且敲打敲打她,记住了?”    灵秀“诺”了一声:“奴婢记住了。”    等出了正殿,七拐八拐回了后面偏殿,灵秀才不那么慌了。她把额头的冷汗擦干,这便带着笑进了偏殿里,一如往常守在寝殿门口。    次日,当王纯汐再次对早膳发脾气的时候,外面传来一道悦耳的嗓音:“奴婢参见小主,我们娘娘叫给小主送吃食来了。”    王纯汐一愣,给灵秀使了个眼色,灵秀就赶紧迎了出去。    不多时,灵秀就领着那衣着靓丽的宫人进来了。对方一看就是主位娘娘身边的大宫女,穿着打扮自是华贵,竟比王纯汐这个宫妃还要强上不少。    王纯汐扫了一眼她耳上的葫芦坠子,轻声问:“这位姑娘,且不知是哪位娘娘宫中的?”    那大宫人笑道:“奴婢画念,是贤妃娘娘身边伺候的。”    一听这名,便知是贤妃宫中的贴身大宫女,只不过王纯汐自来也没怎么出过门,倒是没见过她。她当即就道:“辛苦姑娘了,难为娘娘还惦记我。”    画念笑道:“我们娘娘自来宽厚,以前小主在端嫔娘娘宫中,我们娘娘不好关照。如今来了山庄,咱们两宫住到了一起,倒是方便了些。”    这话说得,仿佛端嫔是什么冷心冷清的人似的。    王纯汐淡笑道:“贤妃娘娘最是慈和,妾感激不尽。”    等寒暄完,画念便利落放下点心匣子走了。王纯汐打开来看,见里面摆放了各色蒸点,一层是甜口的,一层是咸口的,总也有三四十块的样子,倒是能叫她用上好一阵子。    王纯汐捏起一块桂花糖糕尝了一口,又香又甜的桂花滋味涌上心头,王纯汐轻声笑道:“呵,她想要什么?”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她自问自己没那么惹人注目,贤妃到底为何关照她呢?    她看了一眼跟在身边的灵秀,问她:“你也在宫里许多年了,贤妃娘娘为人如何?”    灵秀福了福,答道:“贤妃娘娘是书香门第出身,听闻很是端方严谨,不过奴婢没伺候过她,倒是不知道是什么脾气。”    书香门第出身……王纯汐心中一动,当即就明白过来。贤妃所求,定在谢婉凝身上。    而被这么多人惦记的谢婉凝,此时正坐在涟漪湖中的廊桥上,盯着身前的钓竿出神。她身边放着一个小几,摆着玫瑰花露和各色茶点,倒是不叫她饿着肚子。    春雨和夏草就围坐在她身边,一个打扇一个盯着钓竿,生怕鱼儿跑了。    萧铭修倒是不用旁人伺候,自己一个人坐在另一边,悠闲自得靠在竹椅上,手里飞快批着奏折。    谢婉凝瞥他一眼,见他一门心思处理政事,不由念叨起来:“陛下真是的,非叫臣妾出来陪您钓鱼,结果您倒是一心二用起来。”    萧铭修洒脱一笑:“娘娘不懂啊,这就是垂钓的乐趣。”    谢婉凝:“……”    乐趣在哪里?就这么干坐着两刻了,钓竿一点动静都没有,仿佛上面没有挂着鱼饵。    萧铭修转头看她脸上难以言喻的表情,不由被逗笑,他放下手里的折子,指着蔚蓝的湖水道:“垂钓的魅力,就在于无声的等待和心的宁静。”    这倒是难得一听的理学,谢婉凝没有跟他争辩,而是转过头来,凝望着风平浪静的湖面。    微风吹拂起舒缓的波涛,阳光下,湖面上仿佛被撒了细碎的金子,光彩夺目。    波光粼粼,如梦如幻。    谢婉凝凝望了一会儿,一颗心也跟着放空,渐渐昏昏欲睡起来。    萧铭修回头看着她笑,自己拿起折子,继续忙碌未完的工作。    时光,就在宁静与等待中流逝。    谢婉凝仿佛沉入美梦之中,却又好似还是清醒的,不过一声惊呼响起,她便立即睁开眼睛,一双凤目努力在湖面上寻找起来。    夏草完全没有意识到她醒了,就看她娇小的身影紧紧拽着比她个子还长的钓竿,努力往岸上拉扯着什么。    春雨也是头一回垂钓,这会儿难得有些惊慌,手忙脚乱跟她一起拽钓竿。    刚刚还很宁静的湖边这片刻工夫却掀起激烈的水浪,有什么暗藏在水下,它激烈地翻滚着、挣扎着,无论如何不愿意被拽出久居的家。    萧铭修不知何时站在谢婉凝的身边,扶着她站起身来:“垂钓,也还有收获的乐趣。”    等待、隐忍、努力追寻,最终收获至宝。    他话音刚落下,一道银色身影就在湖面上甩出漂亮的彩虹弧度,夏草和春雨齐心协力,一起把这条大鱼拽上岸来。    沈雁来迅速搬来木桶,叫她们把那条漂亮的胖鱼儿扔到桶中。    谢婉凝这会儿被他带起了兴趣,也凑过去看:“真漂亮,这是什么鱼?”    萧铭修瞧了瞧,笑着说:“多谢娘娘,中午倒是有口福了。这是鳌花鱼,也叫桂鱼,你肯定是吃过的。”    “以前跟随父皇来玉泉山庄,朕也经常跟着父皇垂钓,也曾钓到过桂鱼,一会儿送去御膳房,做一道酸甜可口的松鼠桂鱼,定很下饭。”萧铭修无不怀念地说。    谢婉凝盯着那条在桶子里翻转腾挪的胖鱼,倒是越听越饿:“垂钓真是有趣呢。”    有了收获,垂钓就变得乐趣横生,谢婉凝这会儿倒是不困了,让宫人取了话本来,一边读书一边守着钓竿,瞧那架势预备着再来一条大鱼。    萧铭修批完奏折,便让宁多福收拾好送回书房,自己坐在那悠哉品茶。    谢婉凝瞧着他笑:“陛下可还没开张呢。”    “莫急,莫急,”萧铭修一脸高深,“钓鱼可是不能急的。”    谢婉凝轻哼一声:“那今日臣妾就要赢了呢。”    萧铭修看她一张小脸兴奋得红彤彤,不由问:“那咱们打个赌?”    “赌什么?”谢婉凝端坐起来,认真看向他。    萧铭修挑眉看向她:“任凭娘娘做主。”    反正她今日已经开张,萧铭修那还什么都没钓上来,说不定胜利就在眼前了。    这么想着,谢婉凝眼睛一转,很不公平地说:“那就赌,午膳之前谁钓的鱼斤数最多?”    萧铭修哈哈笑出声来:“朕可要提醒娘娘,娘娘可还记得欠朕两个人情呢?”    谢婉凝正色道:“自然是记得的,本宫向来言而有信,不过……今日的赌注,也算这人情如何?”    今日本来就是特地带她出来玩,目的就为哄她开心,萧铭修闻言便道:“好,若是朕赢了,娘娘可就欠朕三个人情了。”    谢婉凝咬了咬嘴唇:“现在可是臣妾领先呢。”    萧铭修让沈雁来把钓竿拽上来,亲自往吊钩上挂好鱼饵:“娘娘向来言而有信,可不能反悔啊!”    谢婉凝呆愣愣看着他重新把钓竿扔回湖中,顿时噘起嘴来:“陛下,您真是……太奸诈了。”    萧铭修老神在在:“这叫有备无患,多谢娘娘夸赞。”    谢婉凝瞪了他一眼,便也不再搭理他,自己转过身来认真盯着湖面,心里却想着这回说什么也要赢,可不能输了面子。    然而,福运却未再光顾贵妃娘娘,就只看皇帝陛下在她边上不紧不慢钓上来三条肥鱼,她的木桶里还只有那条寂寞摇曳的桂鱼。    临近午时,灿灿金乌散着无与伦比的热意,萧铭修转头对谢婉凝道:“多谢娘娘高抬贵手,承让,承让了。”    谢婉凝伸手拧了一下他的胳膊,随即便笑出声来:“我要吃松鼠桂鱼。”    萧铭修起身,亲自把她扶起来:“这还不简单?走,咱吃全鱼宴去!”    作者有话要说: 贵妃娘娘:我走过那么多的路,就是没走过陛下的套路。    陛下:承让,承让了。    ☆、第 134 章    中午一顿全鱼宴, 用得谢婉凝身心舒畅, 下午两人回了听涛水榭,短暂打了个盹,萧铭修就起身上前头忙去了。    谢婉凝寻了景致最好的花厅,手里摆弄着给孩子准备的小衣服。    这么几个月准备下来, 也渐渐凑了二十几件,趁着天气好一件件挑出来玩赏, 也是特别有意思。    等休息够了,谢婉凝才叫来芳蕊:“端午节的单子, 可是预备了?”    芳蕊福了福,答道:“御膳房给出了三份样例, 请娘娘指点参详, 另外琳琅仙岛上的琳琅殿也已经铺设一新, 能摆的开那么大的场面。    谢婉凝闻言深思片刻, 才道:“好不容易玩闹一回, 可不能叫母后觉得没意思, 前头过年时有试过一场《锁麟囊》,你去问问乐司可是已经排好全场, 正巧在端午时看。”    芳蕊道:“诺,奴婢记下了。”    “日子倒也快, 一眨眼就到了端午, 再过了六月芒种,眼看就要夏至呢。”谢婉凝叹道。    一年时光如梭,转瞬即逝, 仿佛春节才刚刚过去,如今已是五月初了。    芳蕊跟着说:“等来年新春,娘娘就可以抱着小殿下在寝殿里吃茶烤栗子了。”    一想到那景,谢婉凝就忍不住笑着说:“快别了,回头尿我一裙子,还不够换的呢。”    屋子里的主仆笑成一团,等高兴过了,才继续说正事。    谢婉凝把三份膳单都看过,才道:“如今我这身孕除了太后也没旁人知晓,宴会时的单子就尽量改得统一一些,做一些时令新菜,也避过寒凉之物。这道山楂凉糕和薏米红糖糕都撤掉,换成黄金玉米烙和八宝甜粥。”    芳蕊跟在谢婉凝身侧,手里飞快改着单子。    谢婉凝又点了点膳单:“红枣桂圆茶也撤掉,如今已经开始回暖,再吃这个恐怕要上火,换成果茶,也爽口。”    她一口气挑了好几处错来,又让芳蕊把单子重新抄了一遍,才道:“记得叫御膳房给两位小公主额外做些一口酥,倒是都很爱吃。”    等安排完膳食单子,谢婉凝就问芳蕊:“可是有遗漏?”    芳蕊思索片刻,立即道:“娘娘,宴会上乐者的曲目还没定呢。”    谢婉凝拍了拍额头,笑着说:“瞧我这脑子,倒是不如以前好用了,就叫按照过年时的奏,都是太后娘娘喜欢的曲,出不了错。”    芳蕊便退下去忙了。    等端午家宴的事安排得差不多了,日头也已偏西,斑斓的晚霞映在天空,照得花园里一片璀璨。    谢婉凝起身在花园里溜达一圈,突然对秋云说:“我想吃香椿了。”    秋云机灵,立即就说:“娘娘是想吃鸡蛋炒香椿,还是用香椿拌豆腐?这两样都好做,小厨房一会儿就能呈上。”    谢婉凝思索良久,十分犹豫不决。    正巧萧铭修忙完回来,闻言就道:“这还有什么选的?一样上一碟子,爱用哪个用哪个。”    谢婉凝微微一笑,冲他福了福:“陛下安好。”    萧铭修打发走秋云,亲自过来扶着她的手,陪着她一起在花园里散步。    微凉的晚风吹拂着,带走了初夏时节的燥热,谢婉凝挽着萧铭修的手,时不时抬头瞧他。    萧铭修被她看得心里头直发毛,忍不住问:“如何?”    谢婉凝索性就抬头盯着他瞧,见他目光沉沉,不躲闪也不慌张,就这么回望着自己,不由心中软成一团,冲他甜甜笑了。    “那日……”谢婉凝斟酌着语气,“我说要让其他姐妹过来,陛下是不是……是不是生气了?”    虽然萧铭修掩饰得很好,可谢婉凝到底跟他同床共枕一年光景,还是看出来些许。    当时她自己睡得五迷三道,脑子里是一团浆糊,这些时候她左思右想,还是回过味来。    萧铭修笑着看她,脸上表情丝毫不变:“没有的事。”    他越是这样,谢婉凝越是肯定,她拉住萧铭修的胳膊,让他面对着自己:“陛下,您说实话,是不是生气了?”    萧铭修轻叹一声,低头跟她的额头贴在一起,认真看着她:“是,也不是。”    明明是自己要问的问题,可等到了答案,谢婉凝却又难受起来。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只觉得心口堵得慌,一双眼睛也微微泛红,竟是要哭了。    “我并不是不信任陛下的。”谢婉凝哽咽道。    她只是想最后试一次,就一次,只要一切风平浪静,她就再也不会去纠结于此。    可她还是让萧铭修伤心了,谢婉凝闭上眼睛,不敢去看他明亮的眼眸。明明自己不是爱哭的人,这会儿的泪水却如同洪水一般,决堤而出。    “唉,傻姑娘,你哭什么呢。”萧铭修又好笑又好气地搂住她,抱在怀里轻声哄。    “我跟你说实话,你好好听,好不好?”    谢婉凝把头埋进他胸膛里,使劲点了点,发顶的头发乱飞起来,像个毛茸茸的小兔子。    “一开始我确实有些生气,气你不信任我,气你乱试探我。”萧铭修顿了顿,声音里却有些笑意,“可是后来我仔细一想,你能试探我,说明你也准备往前再迈一步,你是不是也准备着只要我表现得好,就彻底放下心房,不再困惑于过去?”    听着他熟悉又醇厚的嗓音,谢婉凝的心渐渐平静下来,眼泪倒是不流了,却有些不好意思。    “嗯,陛下说的是,我确实是这么想的。”谢婉凝小声说。    萧铭修拍了拍她的后背,笑道:“我就想,这算是好现象是不是?总比我们两个一直止步不前要好得多。而且我也信得过我自己,知道我一定能让你放下心防,所以我就又都不生气了。”    谢婉凝被他说的一颗心热乎乎,暖融融,就好似被阳光普照,一点阴霾都没有了。    “谢陛下坦诚。”谢婉凝认真道。    萧铭修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让她抬头看着自己:“我也要谢你坦诚。”    谢婉凝想了好一会儿,才知道他说的是何意。    他在感谢她愿意问他这件事,而不是把担忧和疑惑都压在心里,最终成了解不开的疙瘩。    谢婉凝被他深邃的目光吸引,踮起脚尖送上自己柔软的嘴唇。    一阵凉风拂过,树影摇曳、飒飒声响,花儿芬芳四溢。    等把人哄好了,萧铭修才取笑她:“都要做母亲的人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动不动就哭鼻子。”    谢婉凝这会儿又恢复如初,脸皮厚了起来:“魏医正说孕期心绪不稳是正常的,若是有不满或者委屈,一定得说出来,要不然憋得太久,心里肯定不痛快。”    萧铭修点了点她的鼻尖:“回头你是痛快了,换朕委屈着。”    谢婉凝就笑出声来。    这么一说开,谢婉凝的情绪就很高涨,晚上跟萧铭修用膳的时候也是笑意盈盈,显得心情极好。    初夏时节的香椿特别鲜嫩,只掐最上面两三片小嫩芽,和鸡蛋过油一炒,香得让人直流口水。而用来凉拌豆腐也很美味,一口下去香椿香嫩、豆腐软糯,搭配最是得宜。    每年只有这时是吃香椿的季节,等过了端午,香椿的叶子就老了,味道没有这会儿香。    谢婉凝不怎么挑食,也爱吃这些时令鲜蔬,不过萧铭修却不是很喜欢香椿的味道,一口都不肯尝。    谢婉凝就跟他道:“陛下真不试试,很好吃的,这味道独特,一年也就只吃这一季。”    “不不不,”萧铭修使劲摇摇头,甚至还望后面躲了躲,“娘娘自己享用,朕可是敬谢不敏。”    在他闻起来,香椿一点也不香,甚至是有些臭的。    谢婉凝头一回见他这个表情,忍不住笑得趴在桌子上,连饭也吃不下去了。    萧铭修抿了抿嘴,伸手去捏她的脸蛋:“你这人,老是故意戏弄朕,等明日朕就下招书,叫今年南陈的岁供加上一臭果,非要给你尝尝不可。”    谢婉凝听了一点不生气,甚至很好奇:“臭果是什么?”    萧铭修想了想,道:“听闻是很大的一个果实,外面的壳很硬且都是尖刺,里面的果肉是嫩黄的,有一股很浓的臭味。”    他说了这么多,谢婉凝却把最后一句给省略掉,有些出神地念叨:“说不定好吃呢,陛下记得明日写诏书,臣妾很是想尝尝到底如何。”    萧铭修:“……”    得,还是贵妃娘娘勇猛。    等用过晚膳,萧铭修又忙了一会儿,就自己摸了本书在寝殿里的贵妃榻上看,书上没有名封,谢婉凝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不过这会儿芳蕊过来回话,她也就忙正经事去了。    芳蕊道:“娘娘,乐司回禀说已经排完了《锁麟囊》,一共有十六折,其中最好听最热闹的大概有四五折的样子,不知娘娘想如何安排?”    这一出戏显然一两个时辰唱不完,这是大戏,且得从早唱到晚上。    谢婉凝想了想,又忆起最近天气晴好,便说:“这是小事,应也不用再过问太后娘娘,不如上午就开始唱,中午咱们就在琳琅殿吃水席,等下午听完,刚好可以晚上聚家宴,倒也很是省事。”    一想起琳琅殿的美丽景致,谢婉凝就盘算着到时候宫殿四周挂上红灯笼,也好添些灯火阑珊的意蕴。    这么想着,谢婉凝就不由出了神:“唉,突然想吃柿饼了。”    芳蕊一愣,小声说道:“娘娘,这时节柿子可还没开花。”    可谢婉凝这会儿就跟着了魔一样,径自进了寝殿里,对萧铭修道:”陛下,我想吃柿饼。”    萧铭修大手一挥:“吩咐下去,呈上来。”    芳蕊:“……”    陛下啊……哪怕咱们御膳房都是御厨,也变不出柿饼来。    然而,芳蕊到底低估了御膳房,这时节变不出柿饼,膳房却变着花样呈上来两小碟子南瓜饼,里面的馅料还不同。瞧那形状色泽,竟是跟柿饼差不了些许。    谢婉凝刚才闹得欢,其实腹中并不觉得饥饿,但看到御膳房这么用心的手艺也有些不好意思,小口吃下小半个。    萧铭修笑着看她,目光温柔得很:“好吃吗?”    谢婉凝使劲点了点头,把剩下那半个喂给他:“陛下尝尝,好吃。”    萧铭修一口吃下去,总结:“甜。”    作者有话要说: 贵妃娘娘:陛下,我要吃麻小。    陛下:上!    御膳房:陛下,臣妾做不到啊!    陛下:你是什么臣妾?    ☆、第 135 章    自从贵妃娘娘的胃口好起来, 听涛水榭的茶水间就比以前忙碌许多。    这边其实是两宫并一宫, 两宫都只带了一半的宫人过来,再添了些玉泉山庄原来的粗使杂役,人手勉强够用。    不过既然前头的茶水间缺人,尚宫局便也不能含糊, 特地跟后院管浣衣的大宫女蒲红商量一番,最终的结果就是, 绿叶被推举去了茶水间。    绿叶年纪不大,瞧着也没多出色, 除了老实肯干似乎就再没有旁的优点。    不过能被上峰看中,本身就是她最大的依仗。    等她终于从欣喜中回过神来, 忙跑去找蒲红道谢:“多谢姐姐提拔。”    蒲红淡笑道:“你是懂事的姑娘, 哪怕在咱们这后院也十分勤劳, 每日来得最早走得最晚, 就连贵妃身边的姑姑都夸过你衣裳洗得好。”    绿叶兴奋得脸都红了, 一个劲冲蒲红鞠躬:“还是要多谢姐姐, 是您好心才提拔我的。”    哪怕她再勤奋努力,上头的人不愿意提拔, 那也是白忙一场。    这回她能进茶水间,就是她入宫以来最好的一次晋升了。    “奴婢一定好好表现, 不辜负姐姐信任。”绿叶坚定地道。    蒲红笑笑拍了拍她的头:“你只记住, 忠心陛下和贵妃娘娘,差事就好办许多。”    绿叶晕晕乎乎回了角房,刚坐下没一会儿, 同屋的宫女便也回来了。    “你且说说,是如何巴结蒲红姐姐的?”那宫女羡慕地问。    绿叶想了想,也是想不到自己如何入了别人的眼,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真的不知道。”    那宫女以为她不肯说,撇了撇嘴:“行,那以后你可别忘了我。”    “不会的不会的。”绿叶说着,自去收拾包袱去了。    能调进茶水间,她便升了一级,再也不是最低等的杂役宫女了。住处和宫装都要更换,毕竟茶水间就在前院,可不能穿得乱糟糟得污了贵人们的眼睛。    没过两日,绿叶就习惯了在茶水间的差事。    她专门负责来往御膳房和听涛水榭,给贵人们取要吃用的点心膳食,因为近来娘娘胃口比以前好了些,传膳的次数也比以前多,是以绿叶还挺忙的。    不过即便现在这样整日来回跑,她也特别满足,现在的日子比以前可是好过百倍,是以她整日里喜笑颜开,谁见了都觉得这小丫头满脸喜气。    五月初三这一日,谢婉凝下午忙完,想起端午那日要呈的点心还没尝,边吩咐:“叫人去御膳房,把几样点心都取一两块过来,不需要太多。”    芳蕊便福了福,快步出去写了个批条,进茶水间寻人。    茶水间不算宽敞,却也并不狭窄,平日里两三个小宫人在里面忙,也能忙活开。这会儿一个小宫人正在给娘娘煮红枣银耳羹,绿叶则在烧水,芳蕊就冲她招了招手:“绿叶,去御膳房传膳。”    绿叶忙起身行礼,接过批条就往外面跑去,瞧着动作特别利落。    芳蕊回头盯着她细瘦的身影瞧了瞧,兀自笑了:“倒还算勤快。”    绿叶干多了杂活,身上很是有一把力气,走起路来又快又稳,不过两刻就到了御膳房。御膳房的小黄门早就认识她,见她一来就笑嘻嘻接过批条,巴结道:“绿叶姐姐快请里面坐,我师父刚煮了桂圆茶,且吃两口。”    这种事是不好推拒的,绿叶也就顺手接过茶杯,搬了小凳子坐在院子角落里,等御厨们打点膳食。    入口的东西听涛水榭是一向都很严谨,必须有自家的宫人亲自过来下批条,然后跟御膳房的送膳黄门一起回去,避免路途中出现差错。    也正是因为如此,茶水间的人手才不够用,绿叶也就有了这个机缘。    绿叶性子稳,哪怕坐这里等也不着急,她垂眸看着手中的茶杯,脸上却也没有不耐烦的表情。    今日也算凑巧,她刚坐了一会儿,就听到一把略显熟悉的嗓子。    绿叶寻着声瞧过去,却是王选侍宫中的灵秀,也是之前在炭库那有过一面之前的大宫人。因着这几日过来传膳,绿叶也是见了各宫人等,倒是知道了她叫什么名字。    灵秀见了她,不由眼睛一亮:“倒也是巧,我们还真有缘分。”    可不是吗?绿叶调进茶水间还不足五日,过来传膳就瞧见她四五回,也不知王选侍长了个什么胃,竟是这么喜欢吃吗?    对方是大宫女,绿叶也很客气,忙站起来回:“姐姐倒是辛苦了。”    灵秀虽是大宫女,可却没绿叶那么好的待遇。她过来传膳却只能站在院子里等,不说能坐下吃口茶了,就是挡在路中间也不行,选侍身边的大宫人也不过如此。    她就垂下眼眸,跟着绿叶一起走到角落里叙话。    “我记得之前在炭库见过你,那时候你还是杂役,恭喜你高升了。”    绿叶红着脸笑笑:“多谢姐姐。”    灵秀眼睛闪了闪,轻声细语道:“在茶水间可是辛苦?我听说贵妃娘娘最是和善人,你的日子一定好过。”    “可不敢非议娘娘呢。”绿叶小声说。    兴许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灵秀微微愣了一下,好半天才接话:“这么多年,你做杂役宫女很辛苦?如今日子熬出头,可要好好做事,叫娘娘能记得你的好处。”    绿叶使劲点点头:“我知道的,多谢姐姐提点。”    灵秀想了想,从腰上取了一个有些陈旧的小荷包,悄悄塞进她手中:“你肯定也没存下什么身家,想要上下打点自是不容易。我这好歹存下些私房来,你拿去打点。”    不过两三面的交情,对方就拿了银子给她,绿叶很是吓了一跳,好半天都没敢接。    “不成不成,哪里能用姐姐的体几呢。”绿叶死活也不肯要。    灵秀硬要塞给她,在她耳边低声道:“咱们原就是同乡,在宫里也算是个依靠。不瞒你说,我们小主那里日子很不好过,我这不是还等着你以后出息了,能提拔姐姐一把。”    一听她有所求,绿叶就有些迟疑了:“我也不知道有没有好前程呢。”    灵秀见她松了口,微微一笑:“便是没有,不也比我们那冷衙门强?妹妹就收下,我心里也好有个底。”    绿叶四处张望,这才悄悄收了下来。    等回到茶水间,绿叶把娘娘要的点心装点好,给送进花厅里。芳蕊正在殿里陪着娘娘,没空闲出来安排差事。绿叶就又悄无声息退了下去,安心在茶水间里忙起来。    等到晚膳之后,芳蕊抓了个空档去间房里用晚膳,绿叶才红着脸凑过去:“奴婢有些话要对姑姑讲。”    芳蕊抬头看她一眼,当即了然:“说。”    因已经入了夏,晚间的膳食就偏清淡,除了一道莲藕排骨汤,御膳房还给呈了酸萝卜老鸭汤,很是开胃爽口。    谢婉凝食不知味吃了小半碗汤,就放下了筷子。    萧铭修忙了一下午,这会儿就有些饿了,飞快用了小半碗香菇肉丁焖饭,这才发现贵妃娘娘居然没有开心地用膳,反而愁眉不展坐在那发呆。    这可是难得一见啊……萧铭修便也放下碗筷,扭头问她:“怎么?可是不舒坦?”    谢婉凝摇了摇头,她盯着桌上的膳食看过一遍,却说:“嘴里没有滋味,什么都不想用。”    没滋味啊,估摸着晚膳太清淡了些,她不太想用。    萧铭修扭头看向春雨,皱眉道:“怎么伺候的?不知道选些滋味足的菜?”    他这一生气,周围伺候的宫人就都跪了下来,却都不敢求饶。只春雨低声回:“御膳房道近来夏燥,特地上了些清淡的菜,怕陛下和娘娘上火。”    萧铭修正想再训斥两句,谢婉凝却握住他的手,柔声道:“宫人们考虑得仔细,倒也不是他们的错,只是我确实没什么胃口罢了。”    “听见了,还不快谢谢娘娘。”萧铭修便也就此罢休,扭头关心起谢婉凝的晚膳来。    女人怀胎十月,经历的是身体和心理的双重变化,谢婉凝这样心胸宽广的还算好些,换了心思细腻的可能要更折腾。    哪怕这样,谢婉凝觉得自己的心绪变化很快,口味、习惯和喜好也在不知不觉间转变,这感觉却没有领她恐惧,反而让她有些新奇。    萧铭修捏了捏她的手:“便是胃口不好,也得勉强用些,要不然晚间就要饿的。”    谢婉凝有点发愁,看着一桌子的美味佳肴却一点都不想吃,想了想,她突然道:“要不,叫御膳房再做一碗酸辣粉丝汤上来?酸辣口的最是开胃。”    这么说着,她舌根就不由自主分泌出口水来,倒确实是想吃了。    萧铭修一喜,挥手就叫宫人忙活去了。    等酸辣粉丝汤的工夫,萧铭修也没继续用膳,反而陪她一起等:“人人都说酸儿辣女,也不知道咱们这小殿下到底喜欢吃什么。”    谢婉凝就笑了:“哪里有那么准的?臣妾还在娘家时,家中的远方堂嫂怀孕时就特别爱吃辣子,这么连着吃了几个月,最后却生了个哥儿,当时婶婶们就说,这是生了个娇娘命的男娃娃。”    萧铭修忍不住听笑了:“哪里有什么娇娘命的男娃娃,倒是会胡说。”    谢婉凝就拍了拍他的手:“所以啊,这也都是不准的,不过听闻太医倒是很厉害,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听出什么大概?”    “他们啊,”萧铭修冷笑道,“他们就是真能诊出来,也绝对不肯说的。”    谢婉凝转念一想,便是懂了:“太医院的大人们比前朝的大人们还要谨慎。”    萧铭修摇了摇头:“可都是一群人精,就是谨慎的地方不同而已。”    两人说着话,酸辣粉丝汤呈上来了,里面的粉丝用的是红薯粉,在红亮亮的汤汁里是晶莹剔透,瞧着就很有食欲。    大老远端过来,就能闻到一股又酸又辣的鲜香味,谢婉凝只觉得肚子咕噜噜叫起来,顿时就觉得饿得慌。    谢婉凝一口酸辣粉下去,只觉得唇齿生香,很是回味无穷:“好吃,这才对味。”    萧铭修闻着那又酸又辣的滋味,突然想:酸辣都爱吃,这可怎么判断?    作者有话要说: 陛下:夭寿啦,娘娘吃粉丝了。    贵妃娘娘:好吃!真香~    ☆、136    终于靠酸辣粉丝汤解决了晚膳的贵妃娘娘, 心情一下子就好起来。    晚间也没怎么折腾着要吃非时令的膳食,做了会儿针线就歇下了。    五月初四这日, 她便趁着萧铭修在前头忙得没空陪她, 准备去芬芳苑散散心。    她这一要出行,听涛水榭便忙活起来, 有准备膳食茶水的, 有打理更换衣物的, 甚至还有单独清点药品药丸的。等这一通忙完,谢婉凝也刚午歇起来, 当即就可以往芬芳苑去。    坐在步辇上,谢婉凝还笑道:“如今可是忙坏你们了,且先辛苦些许时日,等来年宫里头就可以加人手了。”    如今她肚子里揣了个宝贝疙瘩,不仅景玉宫的人要跟着忙乱,就连乾元宫的宫人也跟着十分紧张,生怕贵妃娘娘和小殿下出什么差错。是以两宫的人都跟着忙起来,瞧着确实是有些辛苦的。    等到来年她生下孩子, 后殿里肯定要添置奶娘和宫人, 前殿就会松快不少。    这回是谢兰亲自陪她来的, 闻言就笑了:“别看宫人们忙,心里头却也都很开心,如今娘娘自掏腰包涨了月钱,自是都干劲十足。”    谢婉凝点了点头:“总不能叫大家伙白辛苦,有付出便有回报, 人人才会愿意为你忠心。”    从听涛水榭出来,穿过以前萧铭修住过的摘星楼,便行至湖畔长廊,这一小段长廊并不算长,却是雕梁画柱,步辇穿行其间,倒是有恍如梦中之感。    等过了长廊,再沿着湖边行片刻工夫,就能看到一个宽敞开阔的花园,这里便是芬芳苑了。    花园里除了花草还有假山凉亭,再往远处瞧去,依稀能瞧见清平斋的一角屋檐,那是以前谢婉凝过来避暑时的住处。    谢兰上前扶了谢婉凝下来,指着清平斋道:“瞧着似是也修了修,不过今年娘娘没有住,便空置了。”    谢婉凝点点头:“这里景色确实好,往年我都是住在二层阁楼里,四面窗户一开,微风拂过便有阵阵花香,倒是避暑的好住处。”    谢兰扶着她,身后是小心谨慎的春雨和夏草,再往远一点还有张之和另一个得用黄门跟着,出来这一趟,阵势实在不小。    “来了这么久,也才有工夫过来这里瞧,倒是花都开好了。”谢婉凝笑道。    芬芳苑种的全部都是花,按花开时节分隔开不同的花坛,初夏时节正是百花盛开时,远远望去自是姹紫嫣红。    靠近门口的是两丛粉色樱草,再往里面一些,却是淡紫色的桔梗花。微风轻轻一吹,花儿便随风摇曳,婀娜着靓丽的身姿。    最中间的大花坛,种的自然就是谢婉凝最喜爱的牡丹,花匠们很是讨巧,各种颜色分开种植,一眼看过来是五彩缤纷,诉说着夏日的热闹。    谢婉凝一点都不着急,她就这么慢悠悠转了一圈,把所有的花都瞧了一遍,才指着假山上的芬芳亭道:“上去坐坐,吃些茶果。”    溜达这么一会儿,她又有些饿了。    谢兰就扶着她上了楼,一面还道:“娘娘且小心些。”    谢婉凝忍不住拍了拍她的手,俏皮道:“无妨的,如今我是好着呢,都没见显怀,姑姑不用太过紧张。”    说是月份小,可也正是月份小谢兰才紧张,不过她自来就特别上心谢婉凝,平日里都小心翼翼怕她磕了碰了,如今可不得更不敢错开眼。    等谢婉凝慢条斯理上了芬芳亭,亭子里已经被春雨和夏草布置一新,四周的木椅上已经铺好了软垫,中间的石桌也擦得干干净净,铺了桌布和茶盘。夏草早就把小炉子取出来,正全神贯注煮水烧茶。    春雨把点心和果盘从食盒里面取出,笑着问:“娘娘想吃什么茶?今日带了菊花、普洱还有铁观音。”    谢婉凝想了想,道:“煮一壶菊花茶,放些枸杞、红枣和冰糖,倒是很适合这季节。”    她一声令下,夏草便忙活起来。    谢婉凝走了小半个时辰,这会儿腹中空空,目光在点心上扫了扫,最后取了一块枣泥菊花酥吃。    刚吃进去小半个枣泥酥,谢婉凝往外望景的时候,却偏巧瞧见一抹熟悉身影。山下人也抬头瞧她,两人的视线在百花丛中交汇,却是各有深意。    既然都瞧见了,山下人就得上山来拜见,谢婉凝把枣泥酥放回碟子里,接过谢兰递来的帕子轻轻擦着手。    在她身边,春雨轻轻打着扇子,不让蚊虫惊扰到她。    王纯汐刚走到半山腰时,瞧见的就是谢婉凝这么一副娇贵样子。她今日穿了一身嫩黄色的对襟袄裙,料子似乎是十三织锦的,远远瞧去就能看到亮眼的银丝波纹,通身都没什么绣纹,却依旧显得华贵典雅。    这宫里,只有贵妃娘娘所用所穿所享,无一不是精品。    王纯汐狠狠压下心里的艳羡和嫉妒,努力端着平淡无波的面容,一步一步走上凉亭。    谢兰扫了一眼她,自是认得她是什么人,可便是对谢婉凝上一世恩怨过往全然不知,却也打心底里不是很喜欢她。    就凭她千方百计入宫这一点,就够让谢兰厌恶的。    等走到凉亭上,王纯汐却跟傻了一样,站在那一动不动。春雨见她这么没规矩,当即便道:“小主还不快给贵妃娘娘行礼?”    王纯汐目光游弋,最终落到谢婉凝身上,谢婉凝却淡淡望着手边的茶杯,根本不理她。    她在想什么,谢婉凝一清二楚。无非是想凭着过去的交情,让谢婉凝免了她的礼,让她维持住体面罢了。    可谢婉凝为什么要迁就她呢?她想维持王家的体面,就根本不应该进宫,一旦进了宫,就要学会宫里的规矩,那膝盖是不弯也得弯的。    因为王纯汐没跪下行礼,凉亭上下的宫人便一齐把目光投到她身上,叫她顿时觉得浑身难受。    灵秀就跟在她身后,这会儿只得拽了拽她的衣袖:“小主怎么傻了,赶紧给娘娘行礼。”    王纯汐这才垂下眼眸,不甘不愿跪了下去:“妾……妾给贵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夏初时节天气自是适宜,便是山上凉亭里一点都不寒冷,可那石头台阶却硌得王纯汐一双膝盖生疼。    她咬牙请了安,却没想到谢婉凝依旧淡淡坐在那,没叫起也没说话,她似乎就忘了眼前有这么个人,转头看向夏草,敲了敲手里的茶杯。    夏草忙取了茶壶给她续上菊花茶,轻声道:“有些烫,娘娘且等等再吃。”    谢婉凝就轻哼一声,慢悠悠吃了一碗茶,等看王纯汐整个人都抖起来,才仿如大梦初醒一般:“唉,瞧我这脑子,快起来。”    王纯汐紧紧抿着嘴唇,被灵秀扶起来的时候还晃了晃,显然是疼着了膝盖。    谢婉凝还没来得及说话,谢兰就轻声开口:“选侍小主的宫规还练得不够好,回去且得再勤加学习,省得在外人面前出错,闹笑话就不好看了。”    入宫的女人们先练的就是跪,你跪得不好看、不规范、不优雅,便就是不成体统,旁人自要笑话的。    她这话一出口,王纯汐就想到储秀宫张嬷嬷那张马脸,顿时觉得膝盖更痛了。    “诺,”王纯汐强忍着开口,“妾知错。”    谢兰厌恶王纯汐,是很有根由的。早年谢婉凝为了不嫁到王家,才迫不得已走了这条路,入宫这么多年虽然看着繁花锦绣,可早些年也确实不算容易,宫里这么多女人,能走到今天的都不是弱者。    她能有今天的盛宠,完全是因为她和陛下脾性相合,最能相互体贴,不是因为琅琊出身,更不是因为一张如画容颜。    宫里头什么样的女人没有?陛下最看重的自然不是脸,他看中的是贵妃一颗玲珑心。    可王纯汐这个琅琊王氏嫡女,却自己硬生生弄出一场“凤栖梧桐”的是非,眼看还想走谢婉凝的老路,不,她是想踩着谢婉凝铺平的锦绣路,再走一回罢了。    然而她哪怕再谋划,也不过都是东施效颦,有贵妃娘娘珠玉在前,其他的女人便都成了陪衬。    若不是贵妃想瞧瞧她到底有什么谋划,她连名字都不会被画,相图那一关直接就刷了下去,哪里还有她如今站在贵妃娘娘面前的机会。    便是叫她跪着答话,也是贵妃娘娘给她脸面了。    谢婉凝见王纯汐的脸都青了,也不耐烦再跟她废话,便淡淡道:“本宫记得琅琊王氏最是体面,就是不知你这个王氏嫡女,为何会入宫为‘妾’呢?”    她把妾字咬得很重,王纯汐却是忍住了,只低声道:“娘娘谬赞了,如今琅琊最红火的人家,怕早就是谢家了。”    谢婉凝轻声笑笑,她一双眼眸紧紧盯着王纯汐,总觉得她跟前世刚认识时不太相同。    那个时候的王纯汐还只是个看似天真的小姑娘,她比自己小上五六岁,平日里也不过就看书作画,即便偶尔做些针线,也大多都是给她哥哥做的。    就这么一个普通的小姑娘,最后却亲手掐死了她。    想到这里,谢婉凝目光一沉:“这也没外人,你说,你为何入宫?”    王纯汐未曾想到她会如此直接,当即心神俱震,一颗心狂跳不止。    在谢婉凝颇有压迫感的目光之中,她只觉得口干舌燥,想了好久才把话说出口:“为了荣华富贵,娘娘也知道妾娘家……情景,便是饭都要吃不上了,哪里有宫里日子好过呢。”    荣华富贵吗?谢婉凝浅浅吃了一口茶,这样会掩饰的王纯汐,是前一世里从未出现过的。    谢婉凝反问她:“你又如何知道,宫里头日子好过呢?”    王纯汐一愣,她藏在袖子里的手指紧紧扣着手心,唯有这样才能叫她清醒:“因为娘娘选择了这里,所以妾……理所当然这般认为了。”    谢婉凝目光一沉,因为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 春雨:跪下。    王纯汐:……    谢兰:不懂规矩!    王纯汐:……混合双打吗你们这是。    ☆、第 137 章    虽然性子略有些变化, 但感觉王纯汐还是那个王纯汐,见她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谢婉凝就莫名想笑。    王家人有个特点, 都那么的自以为是。    谢婉凝淡淡看着她,见王纯汐依旧紧紧绷着脸, 不由道:“你比早些年, 可要稳重许多。”    以前王纯汐在族学读书时, 可是不怎么同人来往的,她整日里跟着她哥哥, 便是偶尔参加诗会也显得十分青涩拘谨。    当年的她到底年纪小,也不知这几年发生了什么变故,才让她有了这许多变化。    王纯汐抬头看了她一眼,却微微笑起来:“娘娘比早些年也是不同了,如今看您,已经确确实实是宫中盛宠至极的贵妃娘娘,再无半点谢家嫡长女的模样。”    可谢家嫡长女该是什么样子?贵妃又该是什么样子呢?这事没人能说清,谢婉凝反而觉得王纯汐这话十分好笑。    她挑了挑眉:“我是我, 谢家嫡长女是我, 贵妃也是我。”    “不, 总觉得……”王纯汐顿了顿,略有些试探道,“娘娘如今气度,该是几经生死的冷漠自持。”    这话有些不好听,春雨立即道:“大胆, 怎可胡言乱语。”    王纯汐冲谢婉凝福了福,这一回却是越发冷静下来:“打扰娘娘雅兴,是妾的不是。”    谢婉凝点了点头,却说:“看在咱们是同乡的份上,本宫且给你个忠告。在宫中安分守己远比贪心不足要好过得多,既然你一意孤行入了宫,就且好好过日子。”    王纯汐低下头去,这一次是规规矩矩给她行过大礼,才转身下了凉亭。    等她细瘦的身影消失不见,谢婉凝才又拿起那小半块枣泥酥,慢条斯理吃起来。    选秀的时候太过匆忙,她没来得及跟王纯汐多说几句话,如今这一番交流,她却发现王纯汐也有些不对劲。她如今的举止、行为和话语,无一不让谢婉凝疑惑。    如果她没有经历过两世重生的玄奇机缘,定会以为王纯汐只是因为入宫才产生了变化,可她自己本身就有大机缘,这一刻不由深思起来。    谢兰见她一块枣泥酥啃得乱七八糟,不由心里给王纯汐记了一过。    谢婉凝坐在那,把从王纯汐入宫以来的四次见面都反复回忆一番。她记性很好,且相当关注王纯汐,是以记忆里的片段倒也慢慢浮现脑海之中,一点一点给她展现王纯汐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    谢婉凝蹙眉沉思,一言不发,就这么坐了好半天,才渐渐琢磨出来王纯汐跟以往的不同来。    一个人的行为反常,可能有许多理由。就比如德妃,被太后点拨过的她大彻大悟,放下心结努力向前,所以便也不再同她针锋相对。    也比如谢婉凝自己,因为经历过挫折,一个人在病榻上熬了数年最终撒手人寰,所以重活一世的她越发沉稳老练,许多事情也能一看就透。    若是以前的她,定然看不出王纯汐有问题的。    但王纯汐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不好猜透,却也有个大致的方向了。谢婉凝想明白前因后果,便对谢兰低声道:“姑姑,回去后写个折子给芳蕊,叫她给柳表姐就好。”    至于柳氏会如何办,谢婉凝还是很相信她的。    谢兰笑道:“诺,娘娘是想……查一查王选侍?”    谢婉凝心里一松,扭头看着谢兰笑:“知我者,姑姑也。往前查四年,看她在琅琊到底发生了何事。”    等把事情都吩咐好,谢婉凝便把王纯汐抛诸脑后,起身回了听涛水榭。    刚一回去,芳蕊就迎了上来,笑着回道:”娘娘安好,刚各宫已经安排妥当,明日用过早膳之后便往琳琅仙岛行去,乐司的四喜班也已经排好了戏,早上就可以先唱早场了。”    谢婉凝点了点头,进了寝殿坐到妆台前,让春雨伺候她卸下发钗。    “名折戏谱可都抄好了?”    芳蕊便把手里的戏谱呈给她瞧:“按娘娘说的,特地选了两份把字写大,好叫太后娘娘和庄太妃娘娘能看清。”    庄太妃是前些时候跟贤妃她们一道过来的,如今就陪着太后住在栖凤园,两个老太太也好能作伴。    谢婉凝翻了翻,见写得清晰,便道:“很好,就如如此办。”    说到这里,谢婉凝又顿了顿,吩咐道:“明日你跟兰姑姑一起跟在我身边,御膳房那边就让张之去盯着,一定要谨慎些。”    黄灿这个大徒弟倒是很稳重,谢婉凝对他很满意,再过些时候就准备提拔他了。    等把事情安排完,也差不多到了日落时分,最近萧铭修的新政推行得顺利,人也没有前几年那么忙,回来的就都比以往早。    谢婉凝正等着用晚膳呢,抬头就看他踏进殿门,忙迎上去:“今日可是忙完了。”    萧铭修点了点头,握住她的手:“头两日叫营造所给出了个改建图,你看看如何?”    两人坐在罗汉椅上,中间摆放了个小茶桌,萧铭修把卷轴铺开,让她仔细端详。谢婉凝倒是完全没反应过来这要做什么,看了半天问:“这是内室?要改建哪里?”    萧铭修拍了拍额头,低笑一声:“唉,瞧朕这记性,忘记同你说了。如今也不知肚子里这个要什么时候出来,便提前把景玉宫和听涛水榭的产房都改建好,赶上哪个用哪个,省得到时候来不及。”    谢婉凝心中一动,倒是没成想他已经想到了那么远的事,不由扬唇一笑:“陛下思虑周全,瞧着都是很好的。”    这一胎她约莫是二月下旬怀上的,按准日子应当是年根底下生,若是晚一些,恐怕要拖到翻过年去。那时候正是一年最冷的时节,所以产房都重新设计了暖炕,就为了让谢婉凝住得舒服一些。    萧铭修听她赞扬,不由有些得意,兴致勃勃给她介绍起来。这里可以做茶水间,这里隔成小暖房,让她好能简单洗漱擦身。坐月子总会有诸多不便,谢婉凝自己还没想到那里,他倒是早就开始操起心来。    谢婉凝笑着听他讲,心里越发软和起来。    “倒是陛下帮臣妾想好了,其实如今还未显怀,日常生活也没有不便,我倒是总没有怀孕的自觉,一点都没操心过。”谢婉凝叹道。    确实,她如今睡得足心情好,每日里容光焕发、开开心心,一点都不像是初次怀孕的新孕妇。就连每日的膳单都没有特别的变化,除了多了几味她爱用的酸辣菜系,再没旁的不同了。便是如此,听涛水榭也不用怎么隐瞒,旁的宫室是一点都未曾怀疑过什么。    萧铭修闻言就笑了,他眼眸深邃,笑得时候分外有神采,显得越发英俊温柔。    他握住谢婉凝的手,柔声道:“孩子在你腹中孕育,自然要辛苦你熬过这一年光阴,肯定是能不叫你操心便不叫你操心,这也是朕心之所向。”    “多亏这孩子乖巧懂事,知道不能折腾母亲,叫你日子也好过。”    谢婉凝被他逗笑,满足和幸福瞬时充斥心中,叫她整个人都暖融融的。    “孩子现在才这么大点,”谢婉凝比了个豌豆大小的手势,“哪里懂得什么,太后娘娘跟我说等显怀了,就要开始折腾人了。”    谢婉凝边说边笑,那种初为人母的慈爱和幸福在她脸上发着光,叫萧铭修看了觉得分外美丽。    “人真的很奇怪,我既盼着他少折腾我,叫我能平顺度过这几个月,又担心太过安静的宝宝不聪明,以后的路难走,倒是左右为难的。”    别看她嘴上不说,可现在却也是会为孩子的未来发愁。大概每个母亲都这样,孩子住进身体里的第一天起,就成了自己最甜蜜的负担。    萧铭修拍拍她的手,安慰道:“你怕什么,都有朕呢,只要是朕的孩子,定然能健健康康长大。”    谢婉凝冲他笑笑,两个人又继续看起图册来。    另一边百花楼中,王纯汐刚回到自己略有些闷热的偏殿,她没有步辇坐,去芬芳苑的来回都要靠自己走,这会儿靠坐在椅子上让灵秀给她捶腿。    灵秀见她垂眸不语,脸色阴沉,也不怎么敢说话,越发卖力伺候起她来。    王纯汐心里思绪万千,她反复揣摩着谢婉凝的言行,试图从她的言谈之间找出什么漏洞来,好让她看清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当她知道她入宫为妃开始,她就明白肯定有什么改变了她,让她走了这样一条路。    王纯汐越想越头疼,加上双腿酸软,更是有些烦躁,她皱眉道:“行了,你也累了,歇一会儿。”    灵秀当即起身福了福:“多谢小主。”    走了这么一大圈,王纯汐是又累又饿,便道:“去取些点心来,我先垫补垫补。”    然而她话音刚落下,就听门外传来一把略有些熟悉的嗓音:“奴婢给小主请安了。”    王纯汐看了灵秀一眼,灵秀就忙去打开殿门。    外面站着巧笑倩兮的画念,她走近两步,冲王纯汐福了福:“小主,我们娘娘听闻小主刚从芬芳苑回来,知道您肯定喜欢花草,想请您去前院赏花吃茶,不知小主如今可有空闲。”    贤妃娘娘派人来请,一个选侍自然是肯定有空闲的。    王纯汐忙起身,一脸欣喜道:“娘娘肯赏脸请妾,是妾的福分,姑娘还请略等片刻,妾换身衣裳就来。”    画念福了福,笑道:“小主请忙。”    灵秀吩咐小宫人伺候王纯汐更衣,便出了殿门陪着画念说话。王纯汐回了寝殿中,一张笑脸顿时沉了下来。    这就等不及了?    王纯汐心中冷笑道。    作者有话要说: 陛下:我,好男人,点赞。    贵妃娘娘:交叉点赞!    ☆、第 138 章    次日清晨,谢婉凝早早便醒来了, 但闻窗外鸟鸣花香, 正是一年好时节。    今日是端午, 萧铭修休朝, 不用去前头忙政事。    不过他也已经习惯早起,醒了也不怎么敢动, 只躺在那闭目深思,脑子里算着今日要做的事, 倒是十分心平气和。    躺着躺着,就听到耳边谢婉凝呼吸声变快了,他扭过头去, 看到她眨了眨眼睛,还是有些茫然。    萧铭修凑过去在她脸蛋上亲了亲,低声道:“早安。”    谢婉凝迷迷糊糊地冲他笑笑,还有些没清醒过来:“早。”    她现在早晨要费好大力气才能起床,不过在自己宫里, 倒也不用去守什么规矩,她自己是怎么舒服怎么来,萧铭修也不让宫人吵闹她。    萧铭修扶着她坐起来,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醒觉,左手在她背后轻轻拍着:“今日可不能懒床了,一会儿还得去琳琅殿听戏呢。”    开戏其实不算早,但谢婉凝得打扮,还要亲自去栖凤园迎太后, 所以也是迟不了太多的。    谢婉凝就在他肩头蹭,迷糊说:“困。”    若说怀孕后有什么变化,谢婉凝遇到最多的就是困了。不过三月时她睡得足,精神养得也好,如今每日不过多上一个时辰的午歇,倒也并不妨碍日常生活。    两个人就这么赖了一会儿,萧铭修是又哄又亲,谢婉凝才终于醒了,嘀咕道:“饿了。”    萧铭修失笑出声:“唉,你如今都成祖宗了。”    却没承想,谢婉凝这会儿听得清楚,伸手在他腰上拧了一把:“都是这小祖宗闹的。”    萧铭修忍不住往边上躲了躲,搂着她笑了好半天。    等闹完了,两个人才起床洗漱,然后开始一起用早膳。    今日是端午,又正巧赶上立夏,按习俗要吃五色饭。晶莹洁白的粳米里放了赤豆、黄豆、黑豆、豌豆、绿豆等五色豆,因为焖得时间长,打开瓷罐的时候是一阵扑鼻谷香。    五色饭寓意五谷丰登,今日三顿都要吃,萧铭修也要下手谕,给各大臣家中赐饭。    谢婉凝用银勺小小盛了一勺,送入口中,细细品着谷物原本的香味。    “还是挺好吃的,”谢婉凝笑道,“望今岁五谷丰登,国泰民安。”    萧铭修也说:“愿五谷丰登。”    用过早膳,谢婉凝就进了寝殿,让宫人伺候她穿礼服。今日毕竟是家宴,不用穿正式的大礼服,却也要花费一番心思打扮。谢婉凝就选了一身玫瑰紫色的斜襟袄裙,下裳配织金云龙海水纹襕裙,头上戴的则是最普通的双凤翟冠,特地选了太后赏赐的那对凤钗,穿戴起来是相当亮眼的。    等她打扮完了,萧铭修那两份奏折都批完,便坐了步辇一起去迎太后。    太后也早早就在栖凤园等了,萧铭修和谢婉凝进了园子,就看德妃、和嫔、安嫔和两位公主坐在次席,而庄太妃则陪在太后身边,正跟她低声说话。    瞧见两人联袂而来,太后脸上笑意更胜,特地说了一句:“怎么连贵妃都来了,这么大老远,实在很是颠簸。”    她无非就是体贴谢婉凝怀有身孕,谢婉凝和萧铭修自是能听出她关怀之意,旁人却不好说了,一时间倒都低下了头去。    谢婉凝忙福了福:“过来迎娘娘是臣妾分内之事,反正也是坐步辇,可累不着的。”    一行人说着话,见过礼后便乘步辇往琳琅殿行去。琳琅殿位于琳琅仙岛,说是仙岛,其实是涟漪湖岸边往里突出的一小块陆地,跟岸上连着廊桥,走过去不过一盏茶的工夫。琳琅殿四面无墙,用雕花格窗做围挡,共分上下两层,自是一派雕梁画柱,琳琅风雅。夏日在这里摆宴席,最是得宜不过,凉爽的风从湖面上吹来,能吹散夏日的燥热之气,让人的心都跟着安静下来。    去岁营造所在琳琅殿对面新修了一个小戏台,这里便也能看戏吃茶,比以前方便不少。    一行人来到琳琅殿时,贤妃、丽嫔、端嫔、熙嫔、张昭仪、崔昭仪和王选侍都已经到了,此时正在殿前等候。谢婉凝扫了一眼缩在最后面的三名新宫妃,笑着陪太后跟一群人见礼。    等到场面话说完,一家人才进了殿中,按位置坐定。    因为人数不算太多,此次依旧是分席而坐,萧铭修与太后坐在主位,一左一右次席则是谢婉凝和庄太妃。谢婉凝刚一坐定,就看对面庄太妃冲自己淡笑点头。    谢婉凝便也点头回礼,淡然吃了口茶。    不多时,大戏开场了。    这一出《锁麟囊》是新戏,戏本谢婉凝是提前看过的,没问题才让排,因此许多人都对不上戏词,需要对着南书馆提前做好的戏谱听。    因为戏好,唱腔也棒,是以各个都听得十分认真,就连不怎么听戏的谢婉凝都认真起来,时不时看看戏谱,瞧着倒也很是开心。    萧铭修略坐了一会儿就跟太后告了假,又低声叮咛谢婉凝几句,便起身出了琳琅殿。他确实不爱听这咿咿呀呀的,一会儿中午回来陪着用午膳便是了。    他一走,琳琅殿里顿时就热闹起来。    挨着坐的宫妃们时不时小声交谈着,说着戏里面的故事。谢婉凝看了一眼身边的贤妃,见她面目严肃,一丝一毫看戏的欢快劲儿都没有,只好自己慢条斯理边吃瓜子边看戏了。    一上午的时光就在吃茶看戏中度过,等中午萧铭修再度过来,正好一折戏演完,便暂停下来开了膳席。    中午的宴席谢婉凝特地定的水席,是洛水那边的特色菜,一整个席面都是热汤菜,用完一道撤一道,倒也十分有趣。太后只十几年前用过水席,这几年都没特地再点,此刻一用倒是颇有些怀念。    她扭头对萧铭修道:“我记得那一年你才九岁,也是一家子来玉泉山庄,那一回正巧赶上铭启……铭启生辰,先帝特地叫做的水席,选了福寿绵长之意。”    太后如今年纪大了,总是喜欢怀念仁德皇太子在世时的旧事,萧铭修见她有些感叹,便轻轻握住她的手:“今日朕有幸能陪母后用一顿水席,边也是希望母后福寿绵长,高寿无量。”    太后使劲眨眨眼睛,哽咽道:“是,皇儿也自当如此。”    等这一套母慈子孝过去,宴席才又恢复热闹。为着叫宫中的贵人们用着顺口,也不用老起身如厕,这一次御膳房特地收了汤,不叫汤水太多败了口感。其中还按照宫中的口味改良了几道菜,就怕贵人们吃不惯。    等最后一道牡丹燕菜端上桌来,人人都要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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